顾行舟出声:“大人不是来抓歹人的吗?”
“对。”金吾卫首领回过神,“顾大人,歹人呢?”
燕时泽面无表情,指着地上被射成筛子的凳子:“你问我?”
金吾卫首领羞愧低头:“下官这就去查。”
“那这个人?”金吾卫指着地上的兰心。
顾行舟:“也是刺客,应当是一伙的,大人可一同带回去审问。”
上来两个金吾卫按住了兰心,林熙解开兰心身上的穴位,退到燕时泽身前。
兰心好不容易能动了,没挣扎着与燕时泽撕咬,反而看向顾行舟,大喊:“少将军,救救我!”
“少将军,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顾行舟身上。
金吾卫首领手按着刀柄,陷入了要不要抓人的纠结中。
坐山观虎斗被讹上了也是好笑,顾行舟道:“她的确拉了我入伙,想杀了顾大人推给射箭的刺客,让我给她作伪证,证明她无辜。”
“我答应了。”
“……”
场面令人窒息般的寂静。
“但她不是没杀成?我也没有出手帮忙,顶多算是看戏。”顾行舟周围看了一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与顾大人不和谁不知道?有人要杀他我高兴还来不及,难不成还要保护他?律法中只说了不得无故杀人,不得残害同僚,我只是路过看了一眼,不犯法吧?”
“……”
竟然令人无法反驳。
首领将刀柄按回剑鞘,挥手让手下把兰心押下去。
京中死敌……
名不虚传!
连兰心都大为震惊呆滞不语。
金吾卫首领擦了把汗,对着燕时泽抱拳:“顾大人今日受惊了,可要下官派人送你回府?”
可不敢再放两位大人单独待在一起,顾大人身子骨又弱,吹了凉风就要感风寒,经此一遭,回去不知要病上多久。
“不必,我去将军府。”这会息了汗又见了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燕时泽捂着唇轻声咳嗽,“我跟燕少将军还有要事商讨。”
他大费周章,引顾行舟到醉梦乡见他,人来了,就算是带着刺客来的,他也断没有怯场的道理。
况且将军府说到底,是他燕时泽的地盘。
*
顾大人竟然要来做客,将军府的丫鬟小厮瞬间不淡定了。
温璋在前面领着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不情愿。
先前骂人很欢的幼明冲到门口,还没开口,脸先红了,脑子里的脏话轰然散去,竟有些不敢跑到顾行舟面前说话。
幼明把温璋扯到一边,支支吾吾:“这、这……你们以前没说顾大人长这样啊?”
书上说的芝兰玉树,就是此等模样吧?
战友轻而易举就倒戈。
温璋只是沧桑笑笑。
习惯了。
毕竟他也差点没坚守住。
温璋臭着脸把两人带到正厅,话都没多说一句便退到门外。
林熙问清将军府膳房所在就离开了。
人一走,燕时泽欺身,双手撑在顾行舟座椅两侧,眼神凌厉:“顾大人,刺杀一事,你是不是需要给我个解释?”
幼明进来添茶,看到他们这种姿势,捂着脸跑开了。
顾行舟视线从外面收回来:“少将军怀疑今日之事是我指使的?”
“这不对吧。”顾行舟似是被他的逻辑逗笑了,“怎么就不能是少将军想杀我,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醉梦乡里也是,顾行舟说的跟自己恨不得他早点死一样。
燕时泽虽然跟他不对付,但也断没到这种地步,至少让他看见别人要杀顾行舟,绝对还是会出手相救的。
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此事或许与你无关,但你既清楚有人要杀你,定也清楚幕后主使。”
不好糊弄了呢。
“我的确清楚。”顾行舟倒在椅子上,姿态慵懒,“他们想杀我很久了,可惜我府上早有布置,他们一直未能找到机会,说起来,还要多谢少将军离府,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他不过是借了把刀,机会可是燕时泽亲自提供的,如何怪的上他呢?
燕时泽:“是谁?”
“漳州的人,我五年前南下,得罪过很多人,少将军应该清楚。”
确有此事。
顾行舟阴险狡诈,燕时泽不敢轻信:“你说的句句属实?”
顾行舟笑盈盈地点头。
“少将军不当疑我的。”顾行舟道,“我才是这具身躯正儿八经的主人,怎会对自己下此狠手。”
燕时泽冷哼一声,心道:先前也不知道谁说身体说到底不过一具躯壳,有更好的便可以舍弃。
顾行舟看出他心中所想:“我的确不在意这具身躯,有人来杀,顾某乐见其成;若是无人,顾某也下不了手。”
“只是想杀我的人很多,少将军可要当心些。”
这话说的实在没良心。
燕时泽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屋内散进来些药香。
林熙端着药碗进屋:“公子,该喝药了。”
光是闻着就苦的人三魂丢了七魄。
想到自己倒霉跟顾行舟互穿,要帮他躲暗杀还要帮他喝苦药,燕时泽脾气也上来了。
“我不喝。”
林熙:“这药公子不能逃,您中了毒,需要解毒。”
燕时泽:“?”
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他转头去看顾行舟,顾行舟也在看他,眼神怜悯,明显早就知道。
燕时泽有心想再问清楚一点,不知名毒的效力却后知后觉涌上来。
他耳中嗡鸣,脑袋中一片刺痛,半晌没发出声音。
林熙就着他张开的嘴,一勺一勺给他灌药。
这对天杀的主仆!
彻底昏过去之前,燕时泽愤愤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