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梵涂好药膏,让她回去早点休息,慧文若展颜一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夜梵有些头疼,两个徒弟的性格如果能稍稍中和一下就好了......
天帝又来了,夜梵神君眉心隐隐作痛,打从天帝进门,就一直往门外瞥,生怕又送他几个徒弟。天帝先开始说了些天地正道有的没的,然后七拐八拐的问夜梵神君,愿不愿意回九重天,长清殿也空了很久了。
夜梵神君暗暗舒气 ,还好,只是搬家。
正好孩子们也长大了,过些日子估计要飞升上仙了,这样也好,提前熟悉考场!
这么思忖着,把天帝送走,近日便开始张罗起来。待长清殿传来打点妥当的消息,他叫来徒弟们:“为师要回九重天住些日子,你们也到了快飞升的时候了,少带一些不正经的东西,去吧,我们即刻出发。”
过了几个时辰,三人在山门集合,夜梵和慧文若什么都没带,唯有檀月,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也不知是什么,手腕处还挂着数个乾坤袋,嘴里念念有词,一拍脑袋,又折回去不知找什么,再回来时,又多了几个包袱。
每次出门,都是檀月带的东西最多,夜梵再三嘱咐过她不要带那么多!然后再次出门时她还是会拿一大车子,路上还要念念有词,诸如“师父怎么不早阻止我”“这是遭了什么罪”“太重了,师父帮着拿一些吧”此类,现下又开始念了,夜梵他们早习以为常,默默接过一部分包裹,腾云往九重天去。
九重天上,云霞遍布,处处神光,檀月看着花儿啊草啊的,有些兴奋,蟠香山上可从未有百花竟放的盛况,她穿梭在神草奇花间,几乎问遍了所有花朵的名字,夜梵神君不厌其烦的一一解释,花香熏染的慧文若也颇为惊奇欣喜,小脸微微泛红,但仍旧守着规矩,不敢多言,她紧跟着师父,四处打量而已。
再往前走不远处站着一群华服少年少女,人群中众星捧月般的围着的两个人,一位温润含笑,一位冷面冰霜。
夜梵神君俯身作揖:“见过毕辛元帅。”温润的那位扶过夜梵:“神君折煞我了。”
他名唤镜川,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座下,神霄玉清府万神雷司毕辛元帅,掌十二雷霆,专责人间五方琐事、诛瘟役鬼、惩罚不仁不义,是雷部二十四正神中最年轻的一位,传言说他性情温良,容貌俊美,是天庭一众仙子的梦中情神。
紧挨着他的那位是四渎牧龙君,名唤令华,檀月和慧文若乖巧的随师父行礼问安,年少的神君淡淡一笑,龙君讷讷回礼,也不言语,盯着道旁的仙草走神。
檀月暗暗观察着龙君,看他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除去这些龙特征,不过是一位华服俊美的少年而已,突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檀月抬眼循着目光,镜川噙着笑说:“我们龙君确实好模样,把小丫头都看呆了。”其实檀月没呆,只是稀奇人形龙君头顶犄角的怪异模样,倒是镜川言笑晏晏,明媚好看,有些晃着她了。
他果真如传言般眉目含情,即便不说话也带着笑意,眼睛里闪耀着光芒,明明有棱角的脸庞,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润如玉,话音也是柔软可心的,一身白袍,像透着光似的暖融融的,看着他、会让人平白生出暖意。
师父也穿一身白袍,可浑身透着一股冷清,天上许多神仙都是一身白袍。但唯有他,与众不同,不骄不躁,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师父回头笑着说:“年纪还小,便知道美人就是要多看两眼的。”
一旁的龙君微微脸红,连带着他的犄角也粉粉嫩嫩。檀月低声嘟囔:“我年纪可不小了...”慧文若悄悄摇摇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镜川和龙君还有其他事,师父先行告退,领着她们继续往前走,檀月回头,想再看一眼美人,镜川正侧着身与龙君议事,发觉了她的目光,转过脸朝她微微一笑。
檀月心猛地一颤,马上转回头来,强撑着说:“这人,有些孟浪!”师父回头轻轻呵斥:“那可是神霄玉清府内最受普化天尊喜爱的小元帅,天庭都要给神霄玉清府几分面子,被人听到了,你可是要去挨罚的。”檀月打定主意要让师父替她趟这摊浑水:“我是觉得,师父比他好看多了,也没像他这般四处张扬,不成体统!师父你说是吧。”夜梵白了徒弟一眼,不打算理会。檀月心虚的看着师父,露出狗腿式笑容,慧文若摇摇头。
一行人慢悠悠来到长清殿,不大不小的地方很雅致,门口站着诸多童男童女,见了夜梵都哭成泪人了,这是神君之前的侍从。有位温温柔柔的仙子款款而来,身着淡紫色裙,头发上別着一支斜流苏簪,行至身旁顿时花香四溢,她向师傅行礼:“恭候君上多时了,殿内一切事物都打点好了请君上和两位仙子进殿歇息。”
夜梵很是自在,进殿就把行李一甩自去休息了,只安顿了一句,要紫衣仙女清妙照顾两个徒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檀月和慧文若留在原地有些讪讪不好意思,清妙和殿内诸人围着她们问东问西,左一句夸奖右一句赞叹,互相说笑着。
清妙吩咐众人散去,独自领着她们往里面去,把她们安排在配殿的一左一右。
檀月的房间放着她最喜欢的月季花,被褥家具均是暖融融的颜色,让人看着就舒服,窗边摆着一架材质奇珍的冰弦琴,檀月看着欣喜,她善音律,尤善古琴,师父曾说不如把琴作为法器修炼,将来若遇到品质上乘的好琴,也可使出巨大威力,她偏不愿,太喜欢弹琴,反而不想让讨厌的仙术禁咒沾染。
檀月颇为爱惜的摸了摸琴身,转头看房间别处,为着她爱睡觉,特意在床头配了厚厚的月影纱,遮去大半日光。九重天上,日出日落太不明显,没有骄阳烈日,没有暗夜星辰,整个天上铺满了没有起伏变化的白光,只此天象便奠定了九重天乏味的基调,处处一成不变,枯燥无味。
而慧文若的房间摆着五色耐冬花,她暗暗吃惊,素未谋面的清妙竟知道自己最喜欢的花,看着房间陈设均按着自己喜好,整齐乖巧的排列在房间里,又回想起清妙安排事宜的时候,那样熟练于心,想必,她与师父相识很多年了,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如此讨巧精美的房间,竟也提不起她的精神。
环视房间,均是素白一色,床偏硬些,清一水儿的白色被褥上用奶白色线掺银丝绣着不知名的小花,不张扬很是别致,随处可见的书架上还放着古籍心法,慧文若低笑了一声,想必檀月的房间,连半个字也没有吧。
檀月抚琴时最乖巧,与平时懒散的样子都不同,人就是爱在自己喜欢的事上多费些精神,琴声悠扬清脆,婉转悬浮在长清殿,琴声引来慧文若与清妙,一曲终了,清妙抚掌称赞。
檀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看着清妙问道:“清妙姐姐,你也是师父的徒弟吗?”清妙摇头:“我不过是长清殿里的宫娥罢了,能照顾君上已然雀跃不能自已,不敢奢望,能做君上的徒弟。”一个普通的宫娥,这般端庄自如,让人叹服,檀月又问:“清妙姐姐第一次见我们,怎么像是十分了解,房间布置的这般好,让人心里暖融融的。”清妙依然是那一抹不变的微笑,与这九重天上基调相同,既隆重又敷衍,她笑着说:“君上年年岁岁都会有家书。信里总会提起二位,我也算看着你们从小到大。自然多了解些。”
她声音婉转动听,檀月觉得可惜,清妙姐姐这么伶俐,不当个宠妃什么的可惜了。有这样的伶俐人在身边,师父仍是冷冷清清一个人,偏他还很快活,倒是日日带着她和慧文若,像是拘束了他。
慧文若垂下眼睛,看着檀月的琴发呆,清妙看出她有些落寞,随口说起以前的事:“君上原也是九重天手握兵权的战将,他生在九重天,父母亲族均是仪安丘神族,去西海逐鹿洲,是自愿替陛下安守神界边境,如今陛下亲自召回,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两位小仙子也能跟着君上上战场呢。”
檀月点头称是囫囵过去了,师父本就长她们几千岁,是个老东西,有些来头很正常,在这九重天上的哪怕是飞蛾蚊蝇都大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