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从乔治转移到他们的童年,于是艾斯梅就能了解更多韦斯莱家吵吵闹闹但又温馨幸福的日常生活,比哈利·波特先生的传记里写得更生动、更详细,就像他们真的一起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
“你是说你们差点和罗恩签订了牢不可破誓言?!”她笑着,一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你们了!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梅林的胡子!韦斯莱先生揍你们是对的。”
但弗雷德立刻兴奋地咧开嘴,关注点全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真棒!你也开始说巫师们的口头语了。以前只有撒谎的时候你才会以梅林的名义!”
“这算是什么进步?!”艾斯梅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她不觉得梅林和上帝在她心里的地位有什么区别,只是从小养成了习惯,“我爸爸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好吧,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她好奇地追问道:“为什么是梅林的‘胡子’?胡子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可以把胡子换成任何一样东西,用来表达不同的情绪。”弗雷德抬起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怎么样,我的小机灵鬼,魔法世界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是啊,是啊。”艾斯梅认可地点点头。
魔法就像一座永远发掘不完的宝藏,是那么神秘而强大。尽管在霍格沃茨上学的这七年已经亲眼见证过许多新奇的事物,但关于魔法她仍然有太多解不开的谜题:比如为什么会和弗雷德相遇,又比如——她侧脸迎上弗雷德微微张开的嘴唇,不出意外地还是只能吻到空气。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变回实体吗?哪怕就一小会!”艾斯梅急切地蹙起眉头,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遗憾与祈求,“伟大的梅林!我真的好想知道这张嘴吻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们总是避免不了这个伤感而沉重的话题。但弗雷德反而勾起嘴角,用笑容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你的笔记里不是说像我这样的幽灵在消失前有可能变成实体吗?”他用手指蹭蹭艾斯梅的脸颊,语气十分轻松,就像他们只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不定梅林就是那么仁慈。”
或许吧。艾斯梅抽了抽鼻子,重新坐直身体,抬头望向静谧的夜空。她知道弗雷德在安慰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只有一种方式能在短时间内产生足以让灵魂变成实体的能量——造成灵魂出现的极端事件再次发生。
但伏地魔已经被永远地消灭了,没有任何人希望曾经支配他们的恐惧与绝望再次降临,包括从小在麻瓜世界长大的艾斯梅。
“对了!”在她的情绪继续消沉下去之前,弗雷德突然开口问:“你哥哥是不是其实比我还小几岁来着?梅林的裤腰带,我可真老啊!你爸爸会同意我们的恋爱吗?”
这个话题显然转移得相当成功,因为艾斯梅确实被他认真发问的表情逗笑了,转而思索起来。父亲会不会同意她不清楚,但如果亚历克斯知道她居然为了和男孩约会夜不归宿……“这么说吧,如果你不是幽灵,我哥哥可能会以诱拐少女的罪名向威森加摩起诉你。”她都能想象到亚历克斯生气的表情了。
“真庆幸我是个幽灵!否则在亲到你之前还要先尝尝摄魂怪的吻。”弗雷德搞怪地吐了吐舌头,“那东西长得可恶心了,吻技估计也不怎么样。哈利每次被他们强吻之后总是面色惨白。你知道我们五年级的时候,城堡外面到处都飘着摄魂怪,邓布利多为此生气极了……”
艾斯梅抿着笑脸托起下巴,就那么静静地,像在听睡前故事。她喜欢弗雷德说起过去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喜欢他时不时冒出几句玩笑话的幽默,喜欢他总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喜欢他永远是那么随性自由……
直到远处的山峰之间透出微微晨光,弗雷德的故事几乎就停在他和乔治放飞理想的前一刻。烟花已然升空,没等到他们对乌姆里奇发表正义演说的桥段,艾斯梅终于还是抵不住困意,枕着胳膊沉沉地睡着了——为了延长和弗雷德相处的时间,她已经竭尽全力。
“晚安,亲爱的。”弗雷德压低声音,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耳廓。
即使在春日里,黎明时分大约也是一天中最清冷的时候吧?但弗雷德感受不到冷暖,他只是看到艾斯梅被微风吹动的发梢,体贴地为她戴上了长袍上的兜帽。感谢梅林!弗雷德在心里想,至少他还能用意念控制物体,而不是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所以他还能为艾斯梅做些什么?弗雷德注视着她恬静的睡脸。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除了等待,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拿起纸笔好好构思那封将会交托到哈利手里的信。
其实消失这件事本身对弗雷德来说并不可怕,艾斯梅是知道的。
她不确定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但脑海中还重复循环着刚才没做完的梦:弗雷德脸上沾满鲜血,在一片废墟里,像是正在经历莫大的痛苦,嗓音近乎嘶哑,却仍然笑着安慰她。
“勇敢的人不会惧怕死亡,因为等待他们的是全新的开始。”
是啊,被困在这个注定无法融入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是弗雷德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在天堂等待和亲人团聚,还是开始下一个生命的轮回,弗雷德都会勇敢地继续向前走。艾斯梅恍然大悟,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怀疑这个梦是专为点化她而降临的神迹。
“给,在交给哈利之前不能偷看哦。”弗雷德把对折了的信纸递过来。
指尖接触到光滑纸面的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时在二人心中萌发——就好像那道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壁垒消失了,这沓羊皮纸成了连接他们的桥梁。
“我当然不会偷看别人的信件!”艾斯梅撇撇嘴,抽回信纸顺势把它塞进包里,低下头喃喃道:“比想象中要厚一点,你到底啰啰嗦嗦写了多少字啊……”
“啊哈,机会难得嘛,我就没控制住。”弗雷德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这确实是一次宝贵的机会,想必他一定还写了很多留给家人的话。韦斯莱夫妇看到这封信时应该会很欣慰吧?到时候要不要去拜访一下那间在德文郡的小屋呢?艾斯梅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来,用力拍打着自己发麻的双腿。
她不是勇士,也做不到弗雷德那么洒脱,没办法把这一个月的相处当作一场梦,就那么轻易地抛于脑后。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弗雷德紧跟着轻快地站起身,朝她伸出右手,“又是全新的一天呢!”
全新的一天——明明日程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一如既往的早餐、一如既往的课程、一如既往的午餐和一如既往的魁地奇训练……他们却还是乐在其中。
即使不能像其他情侣那样无所顾忌地手牵手走在校园里,也不能在有第三个人存在的场合出声交流,但只是度过最平凡的一天就很好,那样就好像他们真的形影不离地一起生活过。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艾斯梅把扫帚悬停在魁地奇球场上空,侧坐在上面,遥望着远处被夹在两山之间的落日。
“劳驾,往旁边挪挪。”弗雷德朝她摆摆手。
“你明明不用扫帚也能站在半空中!”艾斯梅不情愿地嘟囔一声,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朝扫帚的把手端挪动了一小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