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么快,我还没打声招呼。”
尹宓忍笑,“老师说你一直都没和她说过再见,这次也算了吧。”
大屏幕闪烁一次,刷新了各个列车的停靠站台。尹宓在前面带着顾贝曼一路小跑,总算是赶上了火车。
幸好她们俩体力都不错,提着个行李箱也能健步如飞。
不然真不敢想那些走两步都喘的小趴菜要怎么在国外生存。
尹宓喜欢熬夜。顾贝曼也不打算拦一位刚刚比完重大比赛的选手放松自己,于是抬起两个座位中间的扶手,往尹宓的大腿上一倒。
“你眼罩没带?”尹宓习以为常抬手让她。
“在背包里,帮我够一下。”
尹宓伸手在顾贝曼的背包侧袋摸了两下,抽出眼罩丢给她。
顾贝曼往头上一套,再次倒在她的腿上。
火车上没什么事做,尹宓忍不住看了一会儿网络上对克拉拉的议论。俄罗斯的年轻选手们也是有不少拥趸,而网络上满地都是阿美莉卡的网民。大家本就相互憎恨,极端情绪一点即发。现在接着克拉拉这个口子,猛地涌了出来。
那些骂战与评论让她看得皱起了眉头。又因为提及了她,连简中社区也沦落了。
有些人言之凿凿。
“尹宓肯定和克拉拉一边的,不然别人没事提她名字干嘛”。
有些人嘴里不太干净。
“菜就多练,俄萝的水平你们主子一辈子都够不到。谁骂谁反噬!”
有些人趁机狂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盘点本届冬奥的有力竞争选手。”
尹宓看得头痛,把手机藏起来准备用膝上的美人洗个眼睛。
车轮嘎登嘎登撞在枕木上催发出一曲天然白噪音,即便是舒适的一等舱也避免不了这种摧残。
顾贝曼的眉心紧蹙,挤出川字的痕迹。
她轻轻点了一下,被顾贝曼一把握住,手指顺着手腕钻进手心。
“吵醒你了?”尹宓问。
顾贝曼在她腿上摇头,“铁轨声音太吵了,而且前面有人在说话。”
说话?
尹宓抬起头。她们这节车厢很安静,再往前就是司机的驾驶室了。
这时候驾驶室的小门响了两声,一位乘务员笑着走出来,不忘同司机最后说了句俏皮话。
尹宓又看了看顾贝曼。
“姐姐?”她压低了声音。
“嗯?”
“你的听力是不是特别敏锐?”
顾贝曼摸了摸下巴,“有吗?”
有。
这么一问,更多久远的记忆从尹宓脑海里浮现。
小时候一起在尹家过夜,两个孩子凑在一起难免会闹得比较兴奋。顾贝曼总是能在保姆查房前反应过来,抓着她躺好。
训练里用到音响的时候总是抱怨很吵。
很多时候即便带着降噪耳机也能和别人正常对话。
车载音响永远调到最低,平常用手机导航的声音也很小。
“我耳朵确实比别人好用些。”顾贝曼将手伸上来拢住她的脸,“所以,你又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尹宓想了想回她:“我今天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你当初不退役会怎么样?”
顾贝曼将眼罩像太阳镜那样推上去,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忽然露出一个笑。
她很少笑得这样爽朗自在,一时间晃花了尹宓的眼睛。
“那也不会影响什么。”
尹宓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顾贝曼对她问题的答案。
欧洲的基建一般,车轮滚过轨道会有一下一下的撞击感。顾贝曼的话也随着这些撞击感一下下撞在尹宓心上。
“你让我跳四周是不可能的。三周嘛,得拼拼命。同台竞技,技不如人,我大概会对自己很生气吧。但要是我真的留下滑冰,我妈怎么都会让我转双人,毕竟双人容易出成绩。不过我这个身高估计没有男伴能配。可能最后还是会早早退役。”
“所以不影响什么,你还是一姐。”
她说得如此流利,更难免让人觉得她曾经无数次用同样的问题反复质问自己。
尹宓迟疑道,“可是……”
顾贝曼捏她的脸,迫使她把接下来的话吞下去。
“没有什么可是。我走到现在没什么可抱怨的。”她说,“所以你也不要让我觉得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