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家吃饭到底没有在自家畅快,况且身旁还坐着谢岐这尊大佛。
黎晚只好端着姿态小心翼翼夹块盘中油过茄丁,入口,却是出乎意料的香酥,忍不住又夹了两次。
“小嫂子胃口不错啊,怎么,我们侯府比江府厨子手艺好?”
谢晔眼尾上挑,语气含笑散漫。
黎晚被说的脸一红,缓缓放下银著。
老夫人瞪谢晔一眼,唤身后婆子给黎晚添上一碗甲鱼参汤。
“晔儿嘴贫,非晚莫要理会他,天寒地冻,多用些吃食对身子好。”
“是,谢老夫人。”黎晚道谢,却也没再动筷。
用完膳,下人撤下檀木圆桌,端上热茶。
老夫人看着黎晚,“后日赏花宴,我已给江府发了邀贴,到时你也可与娘家人说说话。”
“劳您操心了。”黎晚道,不过心里也明白,这类宴席父亲应该不会过来,而江非澈……算了,不来也好,江府能来的恐怕只有邹氏,她与邹氏又无甚好说。
老夫人见黎晚面上毫无喜意,顿了顿,侧头对谢岐道:“你且先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放放,非晚刚进门,多陪陪她。”
谢岐掀眼扫了黎晚,不轻不重答应,“知道了。”
黎晚才不想让他陪,顺势道,“无碍,朝事重要。”
谢岐闻言轻笑一声,背靠太师椅换了个姿势坐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黎晚。
“忘了告知你,赏花宴还邀了几位皇子,六皇子,四皇子,还有三皇子都会来,阿晚高兴吗?”
四皇子!黎晚眼睫一颤,都已经把假名册给他了,谢岐不去守着抓他把柄,怎还邀他来侯府。
“确有许久不见梵儿这孩子了。”老夫人轻叹说道。
黎晚怔了一瞬,几息后才反应过来老夫人的话。
她怎把这一层给忘了,谢岐生母是林府二姑娘,萧梵生母乃当今皇后亦是林府大姑娘,也就是说,谢岐和萧梵是表兄弟。
既是表兄弟,两人又为何不和?
黎晚疑惑的看向谢岐,正好对上谢岐的目光,他嗤了一声,“怎么,能正大光明的见皇子,高兴的说不出话”
黎晚抿唇,忍不住想对他翻白眼,什么叫见皇子高兴的说不出话,他又在映射什么。
不过对于萧梵,赏花宴他能来也好,她正想试探下是不是他毁了江非晚,若是,那她既占了原主的身体,自要为原主讨回公道。
思及此,黎晚实话实说,“能见皇子,我自是高兴的。”
话落,老夫人和杨姨娘无甚反应,反倒是谢晔眼睛猛一瞪大,悄然看了一眼谢岐,而后递给黎晚一个佩服的眼神。
这话都敢说,是不把我哥当男人,还是自个儿活够了。
黎晚在谢晔目光中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想到昨日才在谢岐面前装了深情,这会儿却说见别的男人高兴,确实不妥。
她忙解释:“我阿弟做六皇子陪读,六皇子待他极好,我一直都想见一见六皇子。”
说完她还狗腿的递给谢岐一块蜜饯,“届时还劳烦您在六皇子面前帮我阿弟美言几句。”
褐乌色的蜜饯被她捏在指尖,更显细指白皙。
谢岐垂眸,在她的指尖停顿片刻,抬眼轻飘飘道:“脏了,不吃。”
黎晚才想说她刚刚洗过手,启口刹那猛然顿住,他说的脏,是蜜饯,还是……她。
指尖一颤,她收回手,不好将拿起的蜜饯放回,只能低头放进了自己口中。
很甜,却压不过心头的酸涩,幸好她来顶替了江非晚,还有牛田村这条退路,若是江非晚嫁过来,被谢岐嫌弃算计,就只能在后宅磋磨一辈子,想想都绝望。
今日难得出太阳,薄薄阳光打在身上却感不到丝毫暖意,
从花厅出来,黎晚一直低着头跟在谢岐身后,心里还想着江非晚的事。
前面的高大身形猛然驻足,她停步不及,直直撞上男人坚硬的宽背。
“唔~”黎晚捂住鼻子,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谢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身墨色暗纹窄袖长袍,负手而立,棱线分明的面庞隐在树阴处,叫人看不出情绪。
黎晚心头一紧,怕他又要出言羞辱,遂先发制人,“我知道自己不洁,以后不会再用手给您递吃食了。”
黎晚仰头看他,“真的,我昨日便说了,进侯府,只求能待在大人身边。”
谢岐啧了声,“江非晚,你还真能……忍辱负重。”
黎晚暗道,可不忍辱负重,为了他和晋林军,整日忍受他的侮辱。
算了,正事重要。
“大人,您还记得我昨日给您说晋林军大劫的事吗?”
谢岐睨着她,嗯了声。
他为何如此淡定,“您不好奇是什么劫难,而我又从何处得知?”
谢岐淡笑,“我和晋林军的劫?那便只有我战死沙场,晋林军全军被灭了。”
“你……”黎晚震惊的眼睛豁然睁大,“你怎么知道。”
谢岐扯了下嘴角。
因为只有我死了才叫劫,也因为你和萧諴只能用这种生死攸关的借口才能顺理成章的探查晋林军消息。
萧諴的目标一直都是晋林军。
女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瞪大地黑色瞳仁满满映着他的身影,被他说中心思的模样像个受惊的兔子。
一阵寒风吹起,他又闻到那股淡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