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姿衡惦记着时辰,凑到屠画锦身边提醒:“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屠画锦坐在地上赤足连续织了一个多时辰,累得腰僵硬,顺势靠到她肩头嘟囔道:“知道啦,帮她们收个尾就走。”
恢复斗志的她蹭了蹭好友脖颈,露出满足的笑容:“等李大人回来了我就去求他。你说的对事在人为,梁秀英烧了我辛辛苦苦织的团龙补,不能就这么算了。”
屠画锦没发现李逸霖的船只此刻正停在码头,抬头便能瞧见自己坐在河边织布。
李逸霖站在船舷不愿上岸,皱着眉头问:“灾民安置在这?”
随从误以为李逸霖怪他们办事不利,憋着红脸小心解释道:“大人,此处位置不差了,顺着河流走下去就是香纱河。寻遍城里东西南北也就此处能住人,要不只能打发人去城外乡下。但那边刚遭了水灾,也没地腾挪。”
李逸霖斜了一眼,负手跨开长腿上岸。
他长得高大,英俊的头颅先一枝独秀地高出地面,不疾不徐地上码头台阶,逐渐显现出俊朗卓越的上半身,看呆了路过男女老幼。
李逸霖无视周围炽热的目光,优雅从容地一步步迈上石阶,侧身时正对上跟人有说有笑的屠画锦。
她笑得后仰露出一弯雪白的上齿,饱满红润的苹果肌又甜又翘。
李逸霖只当没看见,紧接着屠画锦白嫩修长脚丫赤果果地蓦然闯入眼帘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小巧精致趾甲像花瓣似的散发着淡淡的粉红色光泽。顺着玉色的脚背往上,脚踝纤细肌肤光滑,修长白皙的美腿延伸至裙底,看的人面红耳赤。
李逸霖心中一颤,僵硬地停住脚步。
他是冷肃克礼的公府世子,从小到大未有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不知礼仪脱袜赤足。
屠画锦浑然不觉,说到兴头上十个玲珑可爱的脚趾天真地翘起一抖一抖,散发着纯真的诱惑。
李逸霖幽深的瞳孔骤缩,仿佛世界瞬间一黑,只剩地上一对玉色的弯月不停晃悠。
明明只是一双裸足,为何有如此大的摄力,竟把战场上浴血厮杀下来的他钉在原地。
这时屠画锦不经意望去,发现李逸霖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含愠盯着自己的光脚,猛地坐直身子收起笑容:“李、李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李逸霖迅速收回目光,冷冽而凌厉地扫了她一眼。
薛姿衡连忙起身行礼,屠画锦找到袜子胡乱套上,心中暗叫倒霉。
这儿居然也能碰到李逸霖?
偶尔帮一次别人撞上天大误会,真是出门没烧香。
完了,这小子又要骂我品行不端了。
她窘迫地低头问安,脸红的滴血:“下官见过大人。”
李逸霖并不正眼瞧她,冷漠地迈开长腿径直前行:“起来,不要弄出动静。”
“是。哎——大人留步。”屠画锦见他疾步远去,急忙卸下腰机,叫薛姿衡先回去,自己顾不上穿鞋追了过去:“大人,下官知错了。求您原谅让我回巡抚府吧。”
屠画锦心想择日不如撞日,虽然事发突然,早一天跟李逸霖认错早一天回府,逆着人流追上他冷傲的背影。
沿河街道上,一个貌美少女踩着白袜绕着一位冷面少年赔罪撒娇,小郎君反应淡然步履不停。
路旁行人啧啧侧目,小两口闹的哪门子别扭,气性蛮大嘛。
“恭喜李大人旗开得胜扫平倭寇,有您在真是江南百姓之福,国家社稷之福啊。”
“……”
“大人,属下真的知错了,不该忤逆您的命令。您就在看下官面对威逼利诱仍对您忠贞不二,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吧。”
“……”
屠画锦整整跟了一个码头,好话说尽李逸霖仍毫无反应,只偶尔问问身边的随从,让她了碰一鼻子灰。
她心想光认错不是办法,李逸霖不理自己口水说干了也白搭。眼珠一转慢悠悠道:“对了,属下这次脱困还得感谢曹长史,劳烦大人代为转达下官的感激之情。”
李逸霖微微偏头,继续前行。
曹彬救了她后,再三警告不许泄露她已经知晓李逸霖暗中保护自己的事。
但现在情况特殊,曹彬,对不住了。
屠画锦嘴角上翘,继续刺激李逸霖:“不过曹长史一向不好管闲事,好端端地他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李逸霖镇定如常。
“莫不是大人您在背后指使吧。”屠画锦突然拔高音调。
李逸霖忽然停步撞上背后的纤细的身躯,他脚踩到一块绵软的东西,当街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好疼!”
屠画锦的右掌如同被巨大的石柱压碎,疼的失去知觉,当场倒下来。雪白的袜子踩上一个巨大的脚印,看着十分可怜。
周围侍从围过来,李逸霖捉过屠画锦的脚腕急促问:“没事吧?”
“你让八尺高的大汉踩一脚试试?”屠画锦疼的眼泪直流,本就没穿鞋少了防护,又被健硕高大的李逸霖所伤,没好气道。
她痛地抽回自己的脚,但脚踝卡在李逸霖手中纹丝不动。
“不要站我身后。我从小习武背后站不得人,就是踩人也比别人多三分力。”李逸霖口气冷的吓人。
他的手掌宽厚干燥,轻易捏住了自己修长细窄的脚底,动作却很轻柔。肌肤相触那一刻,疼的裂开的皮肉忽然乖了一点。
屠画锦不敢相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名扬天下的抗倭名将竟然为自己单腿下跪,侧着英俊硬朗的俊颜检查伤势,忽然耳后酥酥麻麻地烧起来。
“多谢大人,下官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屠画锦小声试着抽回来,但脚背红的发肿完全没有说服力。
“别动,我看看伤到筋没。”李逸霖不悦。
他转头对上屠画锦隐隐泛红的脸颊,意识到此刻自己争捉着姑娘的脚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