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懂。她不是一般的千金,是京城权贵的第一宝贝疙瘩。”田同辉捻了捻胡须,眉头轻拧,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自十年前京城被鞑子攻陷之后,上至皇室主大宗下至三品大员,凡家里有显赫爵位的都生不出一个孩子。
战乱烽火,骨肉分离。
幸存的各家后代里属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赵启升的小女儿赵晗年纪最小,时年只有六岁,又长得圆头圆脑粉雕玉琢,于是成了京城权贵的心头宠。
王妃夫人们见到粉嫩可爱的小赵晗都抢着往家里抱,争着做她干娘沾沾儿孙气。最后还是当时最得宠的袁贵妃凭借身份,把小赵晗接进宫里认作干女儿,了结了各家之争。
袁贵妃没几年就生下了小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
京城里人人都说,袁贵妃是沾了赵晗的福气才生了天子,更把赵晗视若祥瑞,人人都捧着宠着。
赵小姐虽名为官宦小姐,实际待遇与公主无异,走哪儿都备受荣宠。
梁秀英笑道:“说到底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子而已,可是太后还要仰仗梅阁老住持朝政。大人怕什么,她爹官再大,大不过内阁。”
“你懂什么!他们京官自成一圈,我永远是个挤不进去的局外人!”田同辉暴怒像一声闷雷穿透安静的内堂,眉头拧成川字,眼睛红得充血,“若她也是来帮李逸霖的,我一个御史不够对付,还来两?”
梁秀英自觉失言,连忙认罪。
她跟随田同辉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田同辉这般失态,拱手退后一步道:“大人请息怒,下官失言。”
田同辉乜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恢复镇静儒雅的模样,转头望向窗外:“你知道,我混官场几十年悟了什么道理吗?”
“下官不知,还请大人赐教。”
“人分三六九等,生下来命数天定,谁也改变不了。”
“大人何出此言哪。”
“你看那个草包御史,考不出科举,从小长在京城凭借祖宗混到了御史。我寒窗十年苦读高中进士,我得到了什么?银子一箱箱往京里送,还是一个狗都不要的破藩台!”田同辉捏紧拳头,恨道。
“大人言重了,您不是一般的藩司,是掌管天下钱粮的江南藩司啊。多少京城一品大员住的比不上您园林一角呢。”梁秀英连忙奉承道。
田同辉冷哼一声,梁秀英说的一点不错,朝廷国库大多出自江南。田同辉在此经营多年,手头财富令不少宰辅眼馋。
梁秀英见他消了点气,试探问道:“大人打算接下来如何,赵小姐来了有何打算,下官这就去准备。”
“派人盯着赵晗打探清楚她来此的目的。”田同辉揉揉额头,忽然眼神陡然阴森,“我听说提审前你去见了屠画锦?”
梁秀英低头沉声回:“并无此事,大人不要听信谣传。”
“她的身世背景挖出什么东西没?”田同辉问。
“启禀大人,这人出身低贱又是天煞孤星,档案簿白的跟张纸似的,下官还在查。”
“继续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祖宗十八代挖出来。”
——
遇到赵晗后,最开心的当属曹彬,两人同为京城出来的旧识,见到故友分外亲切。
赵晗一到,李逸霖剿灭五千倭寇的捷报立即传来,朝野上下沸腾庆祝沿海大捷。
府内传闻李逸霖不日班师回丹陵,曹彬大赞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福星,人一到,胜利也跟着到了。
曹彬大操大办迎赵晗入巡抚府,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好奇去看皇宫里来的无冕公主长啥样。
见了的人都夸赵晗长的美若天仙、为人温柔可亲,不一会儿溢美之词充斥府邸。
阿花、小詹也跟着去看热闹。屠画锦心情低落,独自留在房内闭门不出,只有薛姿衡来探望她。
院子前段时间还被人挤破门槛,如今冷冷清清,人都抢着去看赵晗,前后对比更显寥落凄凉。
屠画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让薛姿衡自行招待。
薛姿衡听说团龙补没了事十分心痛。现在距离交织品不过五日,就算神仙下凡也变不出一副织品。
她不忍心看屠画锦消沉,轻声劝慰道:“今年不成大不了还有明年,你别伤心了,咱们都年轻。锦署的师傅们都上了年纪,拼不过咱们的。”
屠画锦苦笑一声:“你不懂。”
薛姿衡见她双眼无神了无生趣的样子急在心头,问道:“一次失败就让你认输了吗。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押着我上山闯虎穴的织造官大人哪去了。你若垮了,谁能领导南局?你说过要打败锦署都是空话吗。”
屠画锦无力辩解,翻了个身,昏睡过去。
薛姿衡不容许她逃避,上前对着她贴耳急切说道:“我们去求求李大人吧,他不是皇亲国戚吗,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