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画锦没心情兜圈,摆出凶相叫道:“我说退下你们没听见吗?叫你们主人出来,别装神弄鬼。”
听到主人一词,少年们眼神露出惊恐,刷刷跪满一地泫然央求:“是小的服侍不周惹小姐生气了吗。求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让您满意。”
屠画锦撇嘴叫他们起来,一字一句道:“别废话,叫你们主人出来。他的‘招待’我心领了,请他出来有话直说。”
屠画锦虽然面露不悦,内心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对付李逸霖的招数,有天会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反过来又想,贪财好色是人之本性,谁会放弃利用这个弱点呢。
但对方以为送上几个绝世美男便能收买她,真是太小看她了。
“没听见吗。我要见你们主人。”屠画锦强调。
少年们面色惨白,不是他们不叫,而是他们不敢叫。
昨天刚收到一箱黄金为聘命他们拿下屠画锦,不许提及下定者任何信息,要让屠画锦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否则金子不仅要还回来命也要留下。
他们本不当一回事,还笑天下竟有掉馅饼的好事,毕竟他们的色相在丹陵欢场数一数二,出道至今还没有遇见拿不下的女客。
可是笑也笑了,舞也舞了,屠画锦全程冷静自持不见一丝欢愉,这才明白那箱沉甸甸黄金是索命来的,能压死自己。
少年们唧唧嚷嚷求饶,屠画锦耐心耗尽起身欲走却被众人苦苦拦住。
屠画锦问他们为何不让自己离开,少年们顾左右而言他说不出个重点。
屠画锦鼻子一哼,朝门口猛冲,牛高马大的少年迅速组成人墙堵住,撞得屠画锦眼前一黑头疼欲裂。
少年们不敢伤屠画锦更不敢放她走,双方僵持不下,屠画锦累得气喘吁吁大声道:“你们再赶拦我,等你们主人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们脖颈一凉,支支吾吾低下头小姐小姐地撒娇讨饶。
这时一个少年端着雪蛤燕窝粥步履沉稳走来,对她微微一笑:“小姐想走小的不敢拦,但请小姐先喝下这碗粥。这碗粥对滋阴养颜,小姐喝了对身子有好处。”
“拿走,我喝不起。”屠画锦抱起胳膊,语气生硬。
少年温柔地端着燕窝粥,绕到屠画锦面前,眼里含的柔情能融化一江春水:“我请您。”
“请我?”
“没错。小姐面色憔悴,想来近期操烦的事不少吧。只要小姐身体康泰,我便安心了。”少年舀起一勺丝丝透明的粥轻轻吹口气,送到她面前,笑道,“所以我想请小姐珍惜自己的身子,小的能有这份荣幸吗。”
屠画锦慢慢放下眉头疑惑地打量着少年,少年始终目光温柔如水,眼神清澈。
屠画锦心里赞叹,牛啊。
别的小倌只会想方设法从主顾手里套钱,他反其道而行之给主顾花钱,说话滴水不漏十分熨帖,一下子区别于众多只懂以色示人的小倌,让主顾牢牢记心里。
他们这行每年色艺俱佳的新人一茬一茬冒的比韭菜还快,能时时吊住客人,不被人忘了才是本事。
这小子是个人才,改天一定要挖到南局,让他去卖豪门太太的丝绸一拿一个准。
“你叫什么名字?”屠画锦开口问。
“回小姐,小的贱名小弘。”
周围的少年惊的惊得合不拢嘴,一晚上神色凝重的屠画锦居然主动问姓名,对他露出羡慕的眼神。
屠画锦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叹,什么时候自己随便一句话便能影响这么多人喜怒哀乐。
她还想多交代几句,突然被一阵洪亮的女中音打断:“你们都下去吧。”
屠画锦循声望去瞳孔皱缩,梁秀英从珠帘后走来,双手交叠在小腹,像一座高高在上的石像面无表情地远远瞥来。
少年们看到金主现身吓得浑身颤抖,争着夺门退下,唯有小弘放慢脚步,回望厅中二女对立。大门缓缓合上,阻挡了他浅浅忧思的视线。
屠画锦踱着步侧身冷笑:“田大人找我不用兜这么大圈子吧,反正除了他也没人找我。”
梁秀英不理她的讥讽,语调像天外来音般渺远:“女人只要有权,金钱、男色应有尽有,甚至别人的生死都只在你一念之间。”
“所以呢。”
“你跟李逸霖能得到这些吗?”梁秀英语气平淡。
屠画锦笑着叹一口气,摇摇头,田同辉大费周章把自己弄到这边来就为这些。
她嘴角缓缓上扬,眼睛熠熠有神,微笑道:“如果我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