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画锦灵机一动,笑道:“不要钱,夫人肯赏光就是小的的福气。小的生意不多,库房里各种缎子应有尽有,不用等个把月,夫人想要什么小的这就去拿。”
梁秀英低沉喝止,制止她进一步闹大:“褚甜儿,咱们两家相互扶持才到今天。你只不过是刚进门的姨娘,老爷的事劝你不要插手。”
这话激发了叶夫人积蓄已久的怒火,她从身后翻出一堆棕色封皮的账本,啪啪打着封面,不管不顾骂道:“真不要脸!你卖给我们的佛郎机比洋人还贵怎么回事?还有上个月的大米,你明知道海禁饿的岛上哭爹喊娘,竟然敢给我们送打了雨的臭米说是皇粮。现在我们落难了没本事了,你就想一脚踹开我们,这么对待帮你们发家的兄弟们?告诉你,朝天开的官衙不止你们一家,打不了一拍两散不干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豪门大户的当家主母说什么疯话,不要丢你家老爷的脸。”梁秀英眼珠气得要瞪出来,一掌恨不得扇叶夫人脸上,猛然转头目光狠戾地盯上屠画锦。
屠画锦薛姿衡吓得紧紧相抓,原来叶夫人是倭寇头头林闯的爱妾褚甜儿,她们掉进贼窝了!
屠画锦甚至不用转头,就知道薛姿衡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
“你、你……你们不会说出去吧?”褚甜儿脸颊燥红问,她上岸后怕身份泄露只用聋哑仆人,早习惯了有话直说,平时嚣张惯了,闯了大祸后反而没了主意。
“这两人留不得!”梁秀英狠声骂醒褚甜儿,只想晃掉她脑子里的水,“他们是李逸霖的人,你竟然求她们?”
屠画锦见横竖都是一死,跑到罗汉塌边抱住褚甜儿大腿喊道:“夫人,小的刚为您母亲织了金竹凤凰,看在老夫人的面上饶了小的吧。咱们历朝历代都不杀工匠,您真要杀小的折老夫人的寿吗?”
薛姿衡吓得跟在后面磕头,泪水喷涌而出:“是啊,小的保证不说出去。”
褚甜儿虽然是倭寇爱妾并没杀过人,平时只顾吃吃喝喝,望着两个小织女磕头求饶涕泪横流,真逼她杀人一时下不去手。
“你犯什么蠢?他们是李逸霖的人,你放她们回去,转头李逸霖就顺藤摸瓜把你们都抓了。”梁秀英暴怒,高呼外人:“来人,拿下她们!”
门外的和尚听到吩咐蹬蹬闯进来,他们露出倭寇的本来面目,个个凶神恶煞,屠画锦二人打了个冷颤。
她扑到罗汉塌上抱住褚甜儿脱口疾呼:“夫人,您千万别杀我。巡抚大人近日想着招安,您要杀了我致使巡抚大人误以为你们无意招安坏了大事如何是好。小的死不足惜,耽误您的前程不值得哇。”
薛姿衡疑惑什么时候传出过招安,屠画锦转过头来对她疯狂眨眼,她接住眼神连忙点头附和:“是啊,城里都在传李大人准备了不少金银财宝招安。您把我们留下,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加官晋爵?”褚甜儿本就厌倦打打杀杀的草寇生活,听到这四个字,狂躁的心间突然拂过一缕和煦的春风,陷入纠结。
梁秀英耐性到了极限,目眦大喝:“你信她胡诌?李逸霖恨不得将你们赶尽杀绝怎么会招安。两个小丫头片子为了活命什么谎都敢编。统统拖出去砍了。”
假和尚粗野地拽住二人发髻往外拖,屠画锦痛的头皮快撕下来,危机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喊道:“夫人,他们才是对你满口谎言的人。谁卖你高价佛郎机,送搜米,想想你们以往做的生意,谁知道他们背后吞了多少钱!”
此话一语点醒梦中人,褚甜儿叫住假和尚:“慢着!留下她们。”脸上清白交接,慌得完全不知该信哪边。
“你难道想留下这个祸害?”梁秀英厉声质问,面容逐渐扭曲,嘴角慢慢浮上阴冷的笑容,“既然我苦劝无果,只好把你们一同送走了。”
“你要做什么?”屠画锦、褚甜儿、薛姿衡齐声惊呼。
梁秀英坐在宾客的木椅上,悠然地仿佛坐上皇座:“反正荒郊野外,死一个与死三个又有什么区别。”
褚甜儿不可置信:“你敢动我,你不怕我家老爷找你算帐吗?”
“你看就知道我敢不敢了。”梁秀英笑着拍拍手,门外冲进来大批杀手挥刀砍向假和尚,双方陷入激烈交战,房内瞬间到处打砸砍杀混乱不堪。
屠画锦趁连忙抓起早已吓傻的薛姿衡就跑,手滑扑了个空反而撸下她腕上银镯。屠画锦啧一声把镯子塞她手里,连拉带拽猫腰护着她的脑袋往外逃。
“想往哪里逃?”梁秀英意指一个杀手追上去结果她们。
屠画锦抱头尖叫:“夫人救命啊,你看她想杀人灭口,她怕一旦你们接受招安什么油水都捞不到了。”
这话又在褚甜儿心头横插一刀,她命令手下假和尚救出屠画锦二人,一群人匆匆逃离小庙。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屠画锦和薛姿衡口里塞布身子捆得严严实实面对而坐。薛姿衡望着屠画锦仇恨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烧死。
她们被倭寇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