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画锦心想,真是天意,就算没有山洪她也会缠着李逸霖去城里开铺。
远的不说,当初跟费明礼承诺,她要开的是香纱河临街大锦庄,若真变成乡下小村铺,以他的死脑筋肯定第一个闹着要退股。
屠画锦一介婢女,本无跟李逸霖讨价还价的底气,所谓祸兮福所倚,正是她在马车上舍身一驾改变了命格,连瓦金夫人忍不住夸赞她英勇果断,正得时机。
李逸霖裁撤两万庸兵导致得罪了剩下的江南兵士,人心尽失。
遇刺消息传来时,大军虽忙着救驾,除了瓦金夫人忠心不二,军中各派系心思浮动、看法不一。
大家心底估摸着南部山匪凶悍狡猾,李逸霖只身落在他们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谁知一个奴婢舍身护主扭转乾坤,证明了李逸霖在百姓心中威信尚存,不可轻易撼动。
接着李逸霖以一敌百擒获几十山匪,武艺高强震惊全军,于是人们断了杂七杂八的念头,重新效忠于他。
屠画锦冷笑,这群丘八欺软怕硬只会搓磨百姓,遇上个狠茬便卑膝诚服。
不过这事倒使她一夜之间从瓦金夫人贴身婢女飞升为李逸霖的定军功臣,给屠画锦换铺增添了筹码。
——
是日晌午,天气晴朗,屠画锦瞅准时机单独求见李逸霖。
自她与李逸霖逃回营后,全军上下对于两人关系传得有鼻子有眼。
人们惊异于一向凉薄禁欲的李大人竟然被婢女拿下,都传她是李逸霖的暗室娇宠,老远见着屠画锦便点头哈腰,生怕得罪了巡抚大人的新相好。
她与瓦金夫人相视一笑缄默不言,唯惹得曹彬大发脾气。
曹彬当众训斥道:“我家大人不近女色、洁身自好,谁再敢拿狐媚偏门污蔑我家大人,当心舌头。”
于是有曹彬在的时候,屠画锦近不了李逸霖身旁半寸。
今日曹彬不在,正是面见的好时机。
此刻李逸霖意外没在主帅大帐处理公务,而在后帐休息。
后帐是主帅的安寝之所,李逸霖防备森严,下人一律不得进入他的巡抚府内院,后帐不出所料也围了一圈侍卫把守。
守帐小兵见她靠近,横下一丈八尺长枪指着她的鼻尖大声道:“无传令者不得入内。”
屠画锦瞥过寒森森的枪头,不慌不忙道:“是大人召我入内,还不让开。”
小兵一根筋愣到低:“胡说,大人正在安寝,怎么会召女子入内。”
门口声噪惊动巡营路过的小旗,他认出屠画锦,忙不迭冲过来拍开长枪舔着脸笑道:“是屠姑娘您呀,他新来的,您别计较,您只管往里走。”
小兵还在嘴硬:“可大人正在休息。”
小旗压低嗓门踢了小兵一脚:“你懂什么,别坏大人好事!”
屠画锦嘴角轻扬,当没听见两人咬耳,加快步伐走到帐门前。
巡抚大人后帐是顶四角攒尖式米白幄帐,铜质鎏金垂柱构件在阳光下金灿生光,在一众灰棕帐篷中显得尤为高贵典雅。
帐篷面积仅一坪半左右,正好容纳下一张大床,李逸霖用兵讲究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连驻跸帐篷也选便宜拆卸的小巧帐篷。
屠画锦对着雪白的帐帘立定,准备好甜美的笑容,抬手掀开门帘,一个宽大的赤色鎏金澡桶首先映入眼帘,心中愣了一下:“嗯?”
“谁?”耳旁传来一道匕首划来似的的寒声。
屠画锦笑容僵在脸上。
李逸霖赤条条地站在的澡桶后,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修长的手指勾起衣架上一件青灰里衣,一个旋儿飞起落身上,冷声问:“谁放你进来的?”
“呃,奴婢有事禀奏……”
“出去!”
此刻空气仿佛定住,一个低头避开,一个拧眉不悦,气氛十分尴尬。
屠画锦心跳砰砰加速,只听见滴滴答答的洗澡水激荡在桶壁上,帐外远处悠悠传来士兵“一二一二”喊操声。
李逸霖穿了条米色绸缎长裤,青灰里衣半遮半掩,勾勒出性感健硕的男子身躯。
虽然他的动作极其轻快优雅,相距不过一米的屠画锦还是看到他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胸肌,以及一闪而过的粉色圆润小点。
她脸颊一阵臊红,温热的水汽弥漫狭窄的帐内,让人有些呼吸不畅。
屠画锦讪笑,原来在洗澡,难怪曹彬不守在跟前。
“大人恕罪,奴婢无意冒犯。”屠画锦率先打破僵局,满脸堆笑伏低认罪,“实在天公不作美,您给奴婢安排的小铺被大水冲了,所以奴婢冒昧恳求大人再赐小的一间铺面。”
“我会在给你东山另行安排一间。”李逸霖夹紧胸口两侧衣襟,用眼神逼她退下。
屠画锦此行志在必得,露出洁白贝齿笑道:“大人别急着赶奴婢,只要您赏间香纱河边上的铺子,无论大小,奴婢这就滚出去,绝不打扰大人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