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骨碌下床躲在窗户下往外瞄:对门四五个的蒙面黑衣人站在田百成门口,咣当一声手腕粗的门锁落下,田百成钻出牢房。
有人劫狱!
“你们怎么才来?”田百成拍拍身上灰尘质问:“本大人差点死在那小子手上!”
为首的黑衣人语气淡漠:“小的也只是按主上的意思办事。”
“你——”田百成指着他的鼻子,一时语塞:“好、好的很。叔叔听孝成有事立即派人去捞。而我在李逸霖脚下啃了两个月狗食,现在终于想起我了。”
黑衣人首领催促:“请大人快走以免惊动狱卒。”
田百成怒火中烧:“你敢教训我?你只不过是我叔叔的一条狗。”
“小的不敢,此地不宜久留,请大人尽快离开。”黑衣人首领语气冰冷如初。
田百成当了两个月阶下囚,一身官威没处抖,突然指着屠画锦的门锁下令:“去把这个放了。”
正欲启步的黑衣人霎时顿住,田百成声调提高:“没听到吗,把这门开了。”
“大人,这并不在主人计划之内。”黑衣人首领劝阻。
田百成想大开牢门羞辱巡抚,竖眉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黑衣人面面相觑,首领冷眼丢了个眼神。
屠画锦见人走来连忙躲到墙角阴影中,捂嘴不敢出声。
黑衣人一刀砍下锁链一分为二,刚好走来一个提灯巡夜的小兵,他放声惊叫:“来人呐,劫狱了,造反啦。”
院内狱卒闻声而动:“什么人胆敢劫巡抚大牢!”大牢对面的捕快房也提刀冲进来将人堵在院内。
满院捕快齐齐拔出三尺长的牛尾刀将歹徒团团围住,黑衣人抽刀应战见人就砍,一时院内火光冲天,铿锵打斗声震寰府。
黑衣人武器与大盛不同,刀身轻窄锐利,削铁如泥,配合鬼魅狠戾的刀法令人手足无措,竟让他们在重重围墙中破出一道口。
四个随从抓着惊魂未定的田百成衣领逃出院门,黑衣人首领垫后,杀的官兵无法近身。
“私逃大牢者杀无赦!”曹斌一声怒吼从捕快中破路而出,他快刀如急雨打得黑衣人应接不暇,凌空一刀劈下黑衣人横刀格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曹斌左右大喊:“去追囚犯!”
“是!”院里捕快差役呼啦啦倾巢追出,院内只剩二人缠斗。
屠画锦大牢门锁大开,她内心挣扎,若李逸霖失势,现在月黑风高场面混乱,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姓李的算什么,江南终究是田大人说了算。”田百成狂妄的阜溪腔突然在耳边响起。
门外黑衣人被逼到绝境,爆发惊人力量喝哈一声猛踹曹斌肋下,腰背抽出一把短刀扎伤曹斌右臂,瞬间反守为攻。
“胁差。”曹斌一眼认出是对方使用的是倭国短刀,高声呼喊:“捉住贼寇重重有赏!”
“曹大人莫慌!”守备挥着胖胖的双腿提刀上场。
“攻他后路,双面围攻。”曹斌见亲兵助阵自信一笑:“受死吧逆贼!”
黑衣人眼神慌乱,以为死到临头,谁知守备越过他一刀刺向曹斌,黑衣人钻过腋下逃出生天。
“你砍谁呢?”曹斌咬牙切齿道。
“得罪了。”守备眼神邪恶,完全不似先前臃肿粗笨,再次挥起牛尾刀凌厉砍向对方脖子:“田大人许了我千户,命我来狱里保护田百成。”
屠画锦大惊,守备天天表面对李逸霖忠心不二,其实私下早已投靠狗贼。
“你居然背叛大人!”曹斌气急,两人锋刃对砍擦出咯咯声响相持不下。
院外火光冲天,跑马跑步隆隆响动,“犯人逃了”“有人劫狱”呼吼穿插其间。
屠画锦心急,这时候还顾念什么兄弟情,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守备突然尖叫一声脖颈剧痛血如泉涌,转头怒喝:“谁偷袭老子?”
屠画锦躲在守备肥胖的身后,用梭尖捅进他的大动脉,嘴唇哆嗦。
守备捂住血口怒而砍她,曹斌本能一刀捅心,血洒当空,守备哐当重重的坠地,血泊四散成湖。
曹斌不知角落里居然藏了个人,居然敢刺杀守备。
“奴、奴婢见大人有难,所、所以前来相助……”屠画锦低头瑟瑟发抖,内心坚硬如石,不管是谁,只要是田同辉的同党,都必须去死!
曹斌瞪了她一眼匆匆飞离。
屠画锦滑坐在地,眼前黢黑,背后已然汗湿一片,浑身软如烂泥。
曹斌门口纠集人马向城东挺进,副官畏缩不前:“大人,现在已经是寅时,四处黑灯瞎火的,他一旦出了城门,咱们大海捞针找也找不到啊。”
曹斌一脚上马:“搜不到也得搜,田百成一定连夜逃回阜溪老巢。通知沿路府衙藏匿罪犯同罪论处!”
他悔恨莫及,大人再三交代看好田同辉的侄子,如今罪犯逃了他万死难辞其咎。
眼下正是大人最艰难的时候。
月中倭寇提前来袭,大人下令全军严守不许出战。
于是田同辉一封封上奏朝廷,弹劾大人拥兵自重、坐视倭乱,就连一向最支持他的次辅大人也催他尽快出战。
大人忙于前线,把巡抚府全权交给自己,若让田百成逃了,有何面目去见他。
——
田百成却一路骑马奔向城北藩府,沿路商铺打烊,街道空无一人畅通无阻。
黑衣人跟在田百成身后含怒追问:“大人,您为何不听主人安排,只要出了城东您就能安然无恙,您何必来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