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星名神绪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加上今天，他已经连着四五天没怎么休息了！”

她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决定去劫人。

夏油杰刚做完几个任务正靠着窗边准备休息一会儿，突然被一股力道按在墙上，他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星名神绪。

少女金色的刘海几乎扫到他下巴，翡翠般的眼睛里跳动着危险的火焰。

"杰，现在给五条悟打电话。"她一字一顿地说，手撑在墙上发出闷响，“就说你养的猴子会用无下限。”

夏油杰后背紧贴墙壁，额头渗出冷汗，先不说他根本没养猴子，这个姿势要是被五条悟看见……

他下意识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神绪你打电话不是更……”

“他挂我电话！”星名神绪的声音陡然拔高，“每次都说'要进帐了'！”她模仿五条悟的语气惟妙惟肖。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她气得泛红的脸颊，突然对挚友产生了几分敬意，能把温顺的小兔子逼成炸毛的狮子，不愧是五条悟。

在星名神绪眼神的逼迫下，他默默掏出手机，按下了五条悟的号码。

熟悉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撕裂走廊的寂静，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拐角处白发少年手忙脚乱地按着手机，墨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露出半只慌乱的苍蓝眼瞳。

“杰！”被抓个正着的五条悟猛地直起身，墨镜"啪"地滑回原位，“你竟敢离老子的女朋友这么近！”他大步走来时，手里提着的草莓蛋糕盒子随动作晃出诱人的弧度。

夏油杰敏捷地侧身，像避开咒灵般从星名神绪手臂与墙壁的间隙滑出，然后转身就走，他！宁愿去养猴子！都不要成为这对小情侣play的一环！

星名神绪三两步冲到五条悟面前，少年罕见地缩了缩脖子，故作镇定地推着仿佛突然失去摩擦力的墨镜：“特意给你带的限定款草莓蛋糕，要现在吃吗？”

星名神绪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别过去，她气冲冲的抢过蛋糕，“你，现在去休息！”

五条悟在心里松了口气，立刻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还剩两个小任务，做完就能带你——”

“我去做！”她打断他，蛋糕盒的缎带在掌心勒出红痕

“神绪不行啦，”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揉她的金发，“你这么弱……”

“我不弱！”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窗外的鸟儿。五条悟愣住了，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苍天之瞳。

星名神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她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五条悟说过话，在此之前，她也从来不知道她会因为五条悟的一句“你这么弱”而感到如此的愤怒。

明明前几天她还被调侃是五条悟的夸夸机器。

“你这段时间不允许我做任务，只是因为觉得我太弱了吗？”她像起那晚五条悟要她定下的束缚，“你觉得我会死在任务里吗？”

“老子帮你做任务，你老实接受就行了啊！”五条悟回过神来，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怒，“这可是杰哭着求老子都求不来的事！”

他也就仗着夏油杰跑了，不然高低俩人要打一架。

“我不需要！”星名神绪的脸涨得通红，手紧握成拳，“我可以做好每一个任务，我不弱！”

她又重复了一遍。

五条悟抱起双臂，墨镜后的眼神变得危险：“弱不弱不是你说了算。”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要么就在高专等老子做任务回来，要么老子陪你做任务，没得商量。”

星名神绪有些无力，她又想起梦中月光下的背影，想起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的距离，想起他说的‘等我回来’。

她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那么努力地想要追上那个遥不可及的背影，梦里的老师也好，眼前的五条悟也好，她那么想要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身前保护他，而现在……

“如果是老师，他根本不会……”她喃喃自语，却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如坠冰窟。

五条悟的表情瞬间凝固，“你在耍老子吗？”他缓缓摘下墨镜，六眼中翻涌着怒火，“天天老师来老师去的，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你的老师的话——那就去找他啊！何苦来讨好老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成海。

连轴转的疲惫与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般向五条悟涌来，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梦境，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看见她金色的长发被血黏在苍白脸颊上，咒灵造成的贯穿伤在她腹部撕开狰狞的空洞，她安静的躺在那里，五条悟甚至不敢去碰她，仿佛一碰就会确认这个噩梦的真实。

他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一连十几天，他只要一睡着这些画面就开始反复折磨着他，逼得他发疯般地想要把她锁在视线范围内。

五条悟也想要缓解这份焦躁，可是束缚失败了。

当他看见星名神绪眼中浮现出与自己同源的六眼时，某种难以名状的愤怒席卷全身——那双眼睛在保护她，却也在拒绝他，凭什么？！

“怎么不去找？”他握住星名神绪的手腕把人扣到墙壁上，“难道是因为——”

“他已经死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僵住了，星名神绪的脸上血色尽褪，翡翠般的眼眸中倒映着五条悟惊慌的表情，他下意识的松手退开，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道歉。

“你说得对。”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星名神绪承认了，眼泪却夺眶而出，“是我太弱了。”

“老子不是…”

蛋糕掉在地上，但此刻两人都顾不上它。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星名神绪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她抬起手背用力擦拭眼泪，死死的咬着唇，将抽泣压抑在喉咙深处。

五条悟从未见过这样的哭泣，没有声音，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这样沉默地落泪，仿佛连悲伤都成了需要道歉的事。

他立刻伸手想要给她擦眼泪，“你道什么歉，是老子——”

他的指尖触到一层无形的屏障，星名神绪周身笼罩着熟悉的无下限术式，将他的触碰隔绝在外。

五条悟瞳孔微缩，立刻给自己也覆上同样的术式，当他的手掌终于能触碰到她湿润的脸颊时，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是老子的错，老子跟你道歉。”

星名神绪刚想开口，压抑已久的呜咽便从唇缝溢了出来，她胡乱抹了把眼泪，翠绿的眼眸在泪水中折射出粼粼波光，湿漉漉地瞪着他：“道、道歉还自称老子…”声音断在哽咽里，她用力吸了吸发红的鼻子，“…一点诚意都没有…”

五条悟呼吸一滞，险些被气笑，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挑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两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他缓缓屈膝半蹲，仰视着星名神绪。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沾满泪水的手掌，然后，将自己的脸深深埋了进去。

银白色的睫毛像初雪般轻扫过她的掌心，带来细微的痒意，他温热的呼吸透过指缝，声音闷在她的肌肤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

“对不起。”

“我把六眼赔给你，别生气了。”

这是熟悉的动作。

熟悉到让星名神绪的指尖都开始颤抖。

“悟……”

老师……

她无意识地呢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却又与梦境完美重合，让她突然分不清此刻触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时空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