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寺依山而建,距今为止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
方丈约莫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此时正在诵经。
扶绫站在人群里,跟着大家一起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段家小辈里就只来了段悯之一个,等开光仪式结束,段夫人便去和一位相熟的高僧聊事情,叫她去找扶绫他们玩。
大殿里,扶绫请了长明灯,此刻正跪在蒲团上行三拜礼。
闻不予捐了不少香火钱,一位小师父双手合掌,微微欠身,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广施善缘,功德无量,小僧愿施主所求皆顺遂。”
他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签筒,摇了几下。
一根竹签掉了下来,是上上签。
“你求的什么?”扶绫走过来,好奇地问。
闻不予展开签文,“财。”
签文上写:天开地辟结良缘,日吉时良万事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中正帝王宜。
扶绫将脑袋凑过来,“给我看看签文。”
“不给。”闻不予将签文折起,塞进袖子里,眼里含笑,唇角挂着一抹狡黠。
扶绫懒得理他,直接转过头去。“谁稀罕看。”
灵山寺香火鼎盛,今日来参拜的人就更多了,颇有一种全城都到了的感觉。
这人挤人的环境逛着无聊。
许多年轻的男女站在树下祈愿,树上挂满了姻缘条,红绸如柳梢。
扶绫、段悯之和闻不予都对姻缘这事没什么兴趣,原是要直接离开这里的,可段夫人特意叮嘱了段悯之,叫她顺道为自己求一求,也去挂个条子。
等待的功夫,碰上了认识的人。
是方家兄妹。
方公子远远地就朝闻不予打招呼,如此闻不予也不好置之不理。
或许是上回的事情叫方小姐长了记性,瞧见扶绫和段悯之站在一块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有没有林天骄的身影。
“方姐姐,好巧啊。”
两个姑娘拉着手,开始一阵寒暄。
这位方家小姐已经相看好了人家,在挑日子准备着出嫁了。
扶绫在一旁听着她们聊起方小姐的未来夫家,似乎与段家也很相熟。
聊着聊着,话题开始跑偏,逐渐拐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上去,扶绫这才来了兴趣。
此处正是人多的地方,方公子提议去灵山寺后山逛逛。
灵山寺后山有片竹林,极负盛名,算是文人雅客们来了临江的必经之处。
临江没有高山,沿着蜿蜒小路拾级而上,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一座六角亭,站在亭里,可凭栏远眺山下景色。
灵山寺建在半山腰,僧人们在寺庙外围开垦田地,用以耕作。
入了春便要种上新的作物,此时正好有位僧人正在翻地。
这僧人干活利索,远远看他抡锄头往下劈的动作,有些像是在劈棍,应该是寺里的武僧吧。
只不过这么大一片田地,竟只有他一人在劳作,倒是有些奇怪了。
段悯之见扶绫一直在看僧人锄地,也走了过来。
她站在扶绫身侧看了一会,没瞧出有什么值得看的,不就是挥锄头吗?
扶绫问:“灵山寺的蔬菜都是自给自足的?”
段悯之答:“差不多吧。灵山寺僧人众多,寺里还有些前来小住的修行者,偶尔会出现供应不足的情况,那时候就需要出去采买了。”
“怎么问起这个?”
扶绫转身回到亭子里坐着,“就是好奇。”
“说到来寺里小住的,上回咱们一块收拾的那个贼眉鼠眼的人,是不是就在灵山寺?”
段悯之在她旁边坐下,“你说刘义啊,都过去多久了,他都回家好几天了。”
方小姐不知道这事,段悯之细细向她讲述了前因后果。
“他真的过年也没回去?”
段悯之摆摆手,“怎么可能。”
“二十八就往回跑了,我看他一直乖乖在家躲着,没出来惹事就没管他。”
“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一直待到初十才回寺里。”
扶绫摸着亭凳陈旧的木材,在一旁的柱子上找到遗传刻字,上书:建于弘德十二年,就比灵山寺小七岁。
“等下回再碰着他,可以用这个借口揍他一顿。”
扶绫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让在座几人都安静下来,方才还拉着闻不予吟诗作对的方公子此刻正默默看着扶绫,估计是没见过这样性子的姑娘。
闻不予轻笑一声,语气离带着微不可查的纵容:“舍妹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在山上玩了一会,到了开斋的时间。
扶绫吃过不少寺庙的斋菜,灵山寺的最少能排到前三。
门外走进来一位僧人,右脚微跛,鞋底沾着泥。
他应该就是那个锄地的僧人了。
那僧人盛了饭,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安安静静吃饭。
这人生的一副平凡样貌,一眼望过去像是消失在人堆里一样,常年劳作的双手不仅粗糙,还格外黝黑,和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不予顺着扶绫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就锁定了这位不太一样的师父。
扶绫收回视线,低头看着碗里的菜,“怎么会有人的脸晒不黑呢?”
“姑娘是在说了尘师兄?”坐在扶绫身旁的小僧人说道。
了尘。
僧人法号可不是随便取的,叫了尘的人是想了断怎样的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