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原乡下的香客本来就不多,常喜寺历来空寂,所以很适合修养身心。
虽然妖怪们一个接一个上门叨扰,但夏目贵志也感到开心,当然他们不要假借看珲的名义给常喜寺的僧人们制造一些混乱就好了...
[谁让那个僧人的父亲之前经常做些仪式驱魔啊,]被夏目逮住的小妖怪不甘心的说,[虽然没什么用但很讨厌的,就像在家门口撒了一大堆粪水!]
这什么比喻啊。
这只长着一双兔耳,却有猫咪一样的胡须的小妖怪还委屈的睁着红色的眼睛。这样水灵灵的眼睛让夏目想起了珲,无奈的放开拎着它后颈,“那也不可以往净手铂里撒朱砂,吓坏别人了。”
“知道啦。”小妖怪一跳一跳的跑远了。
“你就是太宠他们了。”丙手提着烟杆,长长吸了一口,从那张浆果色的唇里吐出白色的云雾。她婷婷站在一旁,身穿粉紫花纹的和服像是佛寺里一朵灿烂的紫阳花。
正好,她蓝色的鬓发也带着一朵紫阳花。
“你们随意进出佛寺真的没问题吗?”夏目忧心的问。
“当然有影响,但对于我们这种级别的妖怪,也只是下雨天一样潮湿令人不快,”丙勾起一抹艳丽的微笑,“要被净化还早得很呢!”她说。
“很漂亮。”夏目看着她微笑说。“紫阳花很适合丙。”
“哈?”丙的烟袋抖了抖,“你说什么呢?”她咳嗽两声,转了过去。
被人夸赞当然很开心,特别对于做出改变的人,或者换了发型,或者换了发饰,总是希望对方可以注意到自己这点巧思。丙捧着脸颊娇羞了一阵,马上开始吐露自己的事情,“我看到后山的佛堂那里有一从紫阳花啦,特别好看。”
“就是有点难采,毕竟是生长在佛堂旁边的嘛。这时候有个挺可爱的小姑娘递给我一朵,她为人还蛮好的勒——”
夏目眨了眨眼睛,“丙。”
“但是那小姑娘看着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
“丙。”
“怎么啦?”
夏目提醒她说,“你是妖怪啊。”
“对啊。”丙妩媚的笑着说,“我本来就是妖怪——不对。”
“那个小姑娘怎么能看见我?”
傍晚山里下了一场急雨。珲最近越睡越早,夏目安顿好他就开着格子窗通风散热,屋檐下倒吊着艾草捆,也不必有蚊虫和飞蛾的困扰。
他余光里扫到一抹苍白的颜色,轻盈的掠过窗扉。夏目狐疑的一抓,然后发现是一枚振动翅膀的千纸鹤,在他掌心里卡顿的动了动,就失去了灵性变成死物。
千纸鹤上夹带蓝色的一抹颜色,夏目将这只纤细的纸鹤鸟拆开,才发现有人往里面折进一片紫阳花瓣。
这种术法他曾经见过,但不应该是名取或者的场两人。
他抓着千纸鹤望向窗外,见黑沉沉的夜晚里还有几处细小的窜动,如果不是夜灯的照耀,估计会被误以为是飞蛾。
山下凉子正将这些纸鹤送往窗外,在夏季的月夜下,纸鹤的折角闪过雪白的光芒,簌簌紫阳花的花瓣也随着风而去了。
白天遇到了一只漂亮的妖怪,令她想起一些往事。心情不好就想做点无聊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于是折起纸鹤用妖力驱使它们随便飞走。
妖力是自然赋予的,并不为争斗而生,人怎么使用它,它就具有怎样的性质。这是她的母亲教给她的。
——无聊的事情,母亲。
——可是很漂亮呀,凉子,你不开心吗?开心就足够了。
山下凉子爬出佛堂的二层,侧坐在名为破风的三角形博风板上,腰带上插着大朵蓝色的紫阳花。
和服袖口落到肩头,露出纤细的手臂,五指翻飞间恰似要飞走的洁白鹤鸟。
“真漂亮啊,像那个女妖怪一样……”
山下凉子望着远去的纸鹤看得着迷,忽然伸手想要去触碰远去的纸鹤,她右手抓住昂木,却因为手腕的旧伤没有抓稳,不慎一脚踩空,即将跌到楼下去。
然后她被人接住了。
睁开眼睛,她见到夏目贵志。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这种场合见到你。”山下凉子真心实意的疑惑起来。
“我也想问,”夏目贵志把她放下来,“为什么你总是一点不爱惜自己。”
跟随着纸鹤的踪迹,他找到了后山的佛堂这里,正巧一个女孩将坠未坠的在二层差点跌下去。
他匆忙上前去接住山下凉子,回忆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场景,心里微妙的难以对这个敌人产生恶感。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哦,奇怪。”山下凉子随口一问,却忽然想到了某个关键点,轻轻笑起来,“纸鹤由妖力驱使,会飞往妖力强大的地方,看来你有着令它们飞蛾扑火一样吸引力的妖力。”
“嗯,我的妖力回来了。”夏目扶着山下凉子说。“你还是先穿上鞋子吧。”
山下凉子摔倒时木屐掉了一只,于是一只脚翘起来单腿站着。
山阴背面的佛堂,正是前半夜,月光明亮照得地面发白,那只散落的木屐掉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