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珲出生,他失去灵力的最开始那段时间,妖怪也没有一瞬间从他的世界消失。
希望再也看不见妖怪这件他从小就暗地像神灵祈求的心愿真的实现了,他反而生起一股焦躁和失落。
于是夏目贵志反而比平时更注意房屋的角落和草木的阴影处,希望能看见一两个他曾经看过的身形。有那么一次夏目果真看到了一个淡淡的黑影,长着两只猫一样的耳朵,他猜想是否是猫咪老师,将这个发现告诉的场静司,的场静司看过他所指的那个方向,告诉他那里什么都没有。
之后夏目贵志也再没有特意去寻找妖怪的踪迹了,的场静司总会特意告诉他身边的妖怪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那这次又只是我看错了吗?夏目眨了眨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珲。
珲趴在窗户上,扬起一张小脸,在普通人的眼里大概只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在望着月亮发呆。但以得窥另一个世界的灵视来看,珲正和窗外一张巨大的马脸对视着。
粉白色长发,耳上有铃铛装饰,且带有一对角。
注视着珲的那只眼睛描绘着红色的妖纹,温柔的垂下眼睫,本来恐怖的空洞眼眸都有一点怜爱的神情了。这是三筱。
珲夺走了夏目强大的妖力,他能看见夏目之前所看见的东西,他向三筱挥了挥手,想要抓住飘散着的粉白色长发,三筱便低下了头,耳朵上的铃铛也清澈的响动了。
随着这声响动,在外面等待的各路妖怪也耐不住性子了,一只黄黑肥猫跳了进来,然后接着其他妖怪一个个从窗户翻进来。
“这是夏目大人的孩子吗?长得可真像。”
“可爱可爱!竟然能看见我们!”
“三筱,不要让他抓住你哦。人类的孩子可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你折腾。”斑看着珲的动作,叮嘱道。
他在森林里解释了很久,一个个确认妖怪听懂了他的意思,又一个个确认了妖怪们不会伤害到珲才允许他们来探望。
珲可不是夏目,如果这群妖怪一个不小心让珲出了事情,的场静司绝对会找上门来和夏目告状。
三筱趴在窗户外,他身形太大了,没办法进来。“夏目就在这里,我不会欺负这个孩子的。”
丙拿着酒瓶感伤的看着夏目走进来摸了摸珲的头发,“明明知道或许有一天他就看不见我们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呢。”
夏目冷静的抱着珲,想需要给珲铺床,在各位妖怪吵闹的声响中他浑然似一个真正看不见妖怪的人,没有应和任何一句妖怪的话。
的场静司曾经说过,他的妖力全在珲那里,他应该不可能再看见妖怪了。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夏目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有高兴也有担忧,在的场家他被迫看见了不少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学会了保持沉默就是保护自己的办法,现在也不敢出口,怕一开口又是自己想象的一场梦境。
妖怪们却欢欣鼓舞,即使认为夏目贵志并不能瞧见他们欢宴的身影也不在意,打算在这栋人类的房子里畅饮至天明。
多么令他们快乐呀,喜欢的人类还在眼前,他们还能再见到他。
中级二妖手挽手摇着扇子跳舞,踩着步子唱和歌。
丙端着酒盏问斑,“夏目真的看不见我们了吗?他怎么什么也不说,就看着月亮。”
斑翻着肚皮挠挠,“看不见啦。要和他说话都要找的场静司,可恶的家伙,讨厌。”
“放心吧,在的场家也是这样。”斑之前就在森林喝得酩酊大醉,只模模糊糊看见夏目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的抱着珲哄他睡觉。
妖怪们载歌载舞了一段时间,庆祝夏目的归来。各自表达了一番喜悦的心情之后又开始痛骂起那个让夏目离开他们这么久还失去妖力的罪魁祸首了。
中级声讨起的场静司,“讨厌的除妖人...!没心肝!恶毒!无恶不作!”
丙也喝多了,“讨厌的家伙,早说了该直接去的场家大闹一番抢回夏目,怎么能这样坐视不管?”
斑团成个球呼呼大睡。
珲早睡着了。夏目让他睡在自己膝盖上,靠在了窗台下。他默默注视着房间内的妖怪们,觉得这应该不是自己的妄想。
窗外的三筱注视着夏目和珲,巨大的兽瞳显出一种奇异的温柔,他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没有提醒屋内已经不太清醒的妖怪们。
妖怪们还趁着酒疯骂的场静司,负心汉都说出来了,说的场静司一定是找到了新的妻子对夏目贵志始乱终弃,说不定已经有第二个孩子了,夏目贵志的形象在他们口中越加可怜,夏目听着听着心态逐渐微妙起来。
虽然都是事实,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呢?他有这样怨愤吗?
被人打包送出来是有点生气,不对,我好像是希望静司让我离开的。
但那个家伙什么也没说。
的场静司...他应该不会是那种夜间档狗血男主吧。我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夏目贵志看到中级他们都转头看向自己,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口。
“夏目!你能看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