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从悦站在门口,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车窗降下,褚遂宇从驾驶座探着半个身子,说:“上来吧,你难道没有话说?”
辛从悦讨厌自己扭扭捏捏的样子,怎么做心里都不舒坦。不情不愿上了后座,她清了清嗓子:“你和凡凡说一声,让她喊我妈妈。”
褚遂宇一手抵住方向盘,另一只操作着触摸屏,心不在焉道:“我听不清,请你坐到前面来”。
辛从悦直起身子探到前排,在距他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一字一顿道:“让孩子叫我妈妈”。
右耳飘进她的呼吸和气息,痒痒的,又酥又麻,褚遂宇揉了揉外耳:“用得着我说么,你不是把她哄得挺好”。
“孩子被你教坏了,宁愿喊我小姨都不愿喊妈妈,这像话吗?”
她素净的脸上因生气透着几分红润,反而有些动人。
褚遂宇转过身子,抬眸着她看了几秒,喉结动了动:“我教她什么了,不随便认陌生女性当妈很奇怪?我要不提前教育,这个妈妈还轮得着你来当?”
“你不用跟我讲这些,你要找谁当后妈我不管,但我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必须要知道这件事。”
“那天当着你的面,我没告诉她?谁亲谁疏小孩分得清,倒是你突然这么上心,出于什么目的呢?不会是白拿了一笔遗产,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扮演起情深意重的好妈妈形象,来抹平内心的愧疚?”
隐藏的伤疤被毫不留情的揭开,辛从悦极力不让眼底的泪水涌出,一边开车门,一边冷声呛道:“我问心无愧,用不着装”。
车门被锁上了,她无奈回头,用泛着雾气的眼珠子狠狠瞪他,睫毛被气得颤抖:“开门”。
褚遂宇微微一顿,被她倔强又脆弱的情绪牵动,下意识地抚上她湿漉漉的眼角。
辛从悦却像是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嫌弃地闪躲开:“很脏,别碰我”。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辛从悦催促道:“快开门…”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大片黑云压了过来,褚遂宇扑到后座,半跪在座椅上,弯着腰俯身将她死死抵靠住。
稀疏的吻像暴雨溅起的水花,密集地落在她脸颊、脖颈和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
熟悉的味道充斥进鼻腔,她整个人圈在他的气息里,无处可逃。
“松开…!”
辛从悦将双手死死抵在褚遂宇胸口,连脚也用上,开始朝他身上踢。
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一手撑在座椅上,一手牢牢禁锢住她的身体,更用力地将人贴近自己。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炙热而霸道,仿佛连呼吸都要被夺走。
齿贝被撬开的瞬间,辛从悦脑海里闪过无数回忆————他们在珀斯海边接吻,除夕夜落地窗前看烟花,他半夜在机场停车场等她等到熟睡的面容,他们一起沿着江边遛多比,他早起出门给她留的早餐,还有那颗她其实很喜欢的钻戒…
眼泪沿着脸颊顺流到嘴角,舌尖舔舐到咸意,褚遂宇的唇稍稍离开,目光依旧灼热地停在她脸上,语气强势:“我真没乱搞。”
她将人推开,平静的从口袋里拿出便携纸巾,把眼睛擦干,视线变得清澈明朗。随后,兀自爬到驾驶座,利落地将车子发动,开了出去。
凡凡送的公仔不知什么时候被挂在车钥匙上,辛从悦拨动兔子耳朵,脑中浮现女儿可爱的脸庞。
褚遂宇靠在后座,想起刚才捏她肩膀时,确实下重了几分蛮力。又看她此刻脸色虽平静,眼神却倔强得可怕,像极了受到委屈也不吭声的幼兽,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悔意:“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你对我的偏见?”
辛从悦讽刺地笑了一声,油门踩到底,将车子开向郊外,停在一处偏僻公路附近的空地上。
她回头,客气礼貌:“手机借我用一下”。
褚遂宇指了指中控台。
“密码多少?”
“要查岗?”他起了兴致:“随便查,你生日”。
辛从悦眉心一跳,迟疑着输入密码,果然开了。
“拜拜”,说着她迅速将手机揣进口袋,拔走钥匙下车,将车门锁死。
褚遂宇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别闹了”。
辛从悦不理会,当着他的面将车钥匙挂在后视镜上,随后叫了辆网约车。
就这么走了……
妈的,被耍了。
看着那只耷拉着长耳朵的粉色邦尼兔,褚遂宇意气用事地想,要是自己困在这能让她解气,那他愿意待到天荒地老。
然而没那么多如果,他翻身钻到驾驶座椅下,找出安全锤,破开了后窗玻璃。
开着这辆漏风的车,飞奔赶往市区。
辛从悦到家时,赵丹和若则在看电视,辛炜和辛从露两家人凑了一桌麻将,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听着家里的热闹喧嚣,心里获得了一丝安慰。
幸好,她并不孤单。
兜里褚遂宇的手机响了,是小卫打来的,她按下接通:“小卫,我是辛从悦,他手机在我这。我给你发个地址,来帮忙取一下行吗?”
几秒后,那边才出声:“你送过来”。
带了点命令的语气,让人不爽。辛从悦刚想说“不要算了”,那头补了一句:“我们明天回海市”。
他们?包括凡凡。
她当即便有些不舍,哑着嗓子问:“凡凡也去吗?”
他简单回了个“嗯”,把电话挂了。
辛从悦握着他的手机,泄愤似的点开设置,将使用语言改成了阿拉伯语,同时把键盘输入法中的简体中文选项删去。做完这些又觉得不过瘾,这时微信弹出新消息,是下属发来的工作信息。
她很有分寸的没有点开,无意间瞥到自己的头像,被置顶在聊天框的最上层。备注没改,还是他们在一起时用的“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