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二十多岁?那这岁数很咱们也差不了多少。那方涵岂不是也……”
一阵恶心的笑声与他们的污言秽语搅和在一起,其中一个男生忽然拉起了长音:“没准啊,这老总私下还能和她们母女俩一起……”
当几个人聊的正起劲时,忽然一个篮球猛地砸进他们中间,有个躲避不及被砸了个眼花。
傅然:“留点口德,别他妈在背后给人家造谣。”
“你有病吧,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然:“让我听见了就和我有关系。”
“怎么?方涵是你女朋友?说你女朋友你不乐意了,你可真不挑,这么脏的女的你也要。”
此时,口头上的干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等这件事传到方涵耳朵里时,她已经在赶往医务室的路上。
她拉开医务室的门,可里面只有许之行一个人,他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带有碘伏的棉签,上面的药剂已经干了,看样子坐在那已经有段时间。
方涵气喘吁吁道:“傅然呢?”
傅然已经被叫到了教导处,这会儿估计正在受处分,可许之行并不打算告诉她,而是看着对方眼中的焦急平静地开口:“你现在最好别去找他。”
许之行的反应在方涵的意料之外,她沉默片刻后站直了身子:“傅然为了我才动的手,我应该去。”
许之行算不上轻柔地把手中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起身拿起药瓶,转身将其放进药柜:“傅然现在受的处分只有打架斗殴,你去,他很可能还会加上一条早恋,因为一时的义气,让他多一条莫须有的处分,没必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涵似乎觉得许之行在说莫须有这三个字时,语气隐约有所加重。
方涵看着面前理智到有些冷漠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这件事本就因她而起,目前的最优解便是她保持沉默。
可是……许之行在说这段话时的语气、神态让她心里莫名的烦躁。
傅然经常说他们两个很像,方涵开始是排斥,可后来渐渐发现他们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一样的沉默,一样的隐忍,一样的平静到让人感到疏离,他们都同样如冬天般萧瑟、没有生机,因此内心无比渴望如春天般灿烂的人。
或许他们在等待的就是同一个春天。
“你说得对,不过。”方涵停顿下继续说道“有些事是不是莫须有,还不一定。”
看见许之行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接着道:“我打算和傅然表白。”
安静的医务室,无波无澜的一句话,却在在场的两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旁的许之行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周身的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直到走廊传来其他同学的声音,才重新恢复运转。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方涵,看着那张优越到已经无法用漂亮来形容的脸,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在提醒他,自己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认清了现实,许之行露出早已形成肌肉记忆的笑容:“那很好啊,祝你成功。”
方涵紧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中找出一丝破绽,许之行收好东西朝着门口走去,在两个即将擦肩而过时,方涵忽然开口:“你不会告诉他的,对吧。”
许之行不假思索道:“当然,我会帮你保密。”
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在给她鼓励,随后大步离开医务室。
宿舍,傅然在镜子前大张着嘴,看着口腔里面的伤口,打架时对方的拳头刚好砸在了他的虎牙上,本来他的虎牙就比一般人要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但打架的时候却吃了亏,尖牙把口腔粘膜划出了一个长长的口子,疼的他都不到该怎么吃饭。
他正咧着嘴,许之行推门而进,手里还拿着在食堂打包的面条。
他径直走到傅然身边,将午饭的放在他桌子上,随后拉过一旁的椅子,拿出买好的药,一句废话没多说:“张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傅然还是乖乖地把嘴巴张开。
许之行面无表情的将药品的包装撕开,拿出棉签蘸取少量药膏在上面,随后涂抹在傅然的伤口上。
靠外的伤口很好处理,难搞的是里面的,虽然不大,但两侧都有,刚才那几个男生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一样,拳拳都打在傅然的脸上。
好在许之行的手指修长又灵活,即便是口腔深处的伤口,也能将药均匀涂在上面,但不可避免的手指会有一部分伸进了傅然的口中。
傅然张着嘴,他的舌头似乎能感受到许之行手指的温度,由于看不见画面,脑子里便开始乱想,如果此时忽然闭嘴,那许之行伸进去的那部分手指是不是就被会自己含住……
想到这儿,傅然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
“别动。”许之行语气平平,就连眼神也只是盯着伤口,看起来没有一丝杂念,像极了一个一丝不苟的医生,眼里只有患者和患处,只是接下来说的话却立刻将这层白衣天使的滤镜击个粉碎。
许之行:“你的牙齿太尖了,如果还想打架的话,得磨平才行。”
傅然吓得睁大眼,拼命地晃着脑袋。
许之行没有理会他,下一秒收回手,将棉签扔掉:“发挥药效需要一些时间,等伤口不疼了再吃饭。”
许之行重新恢复了温柔,耐心地叮嘱着,似乎刚刚的那句话只是在吓唬他。
傅然盯着他,半晌,口齿不清道:“你还好么。”
他清楚的记得刚刚在被那几个男生围殴时许之行冲到了他的身前,将自己牢牢地护在了身下。
他试探着戳了戳许之行的肩膀,下一秒便听到了抽痛的声音。
傅然紧张的拉住许之行的胳膊:“我看看。”
可许之行却将他的手一把推开:“不用。”
傅然委屈地愣在原地,片刻:你不高兴?
许之行:“没有。”
傅然:“因为我打架?”
许之行沉默几秒:“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傅然皱着眉睁大眼睛:“你也听见了那帮孙子说话多难听,我必须得立马给他们点教训。”
许之行看着他满脸的伤,低声道:“值得么。”
傅然:“当然值得!我觉得我这一架打的超值。”
许久,许之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觉得值得就好。”
他的手还没收回,傅然却忽然抬起自己满是伤口的手,用指尖轻触着许之行颧骨上的一小块淤青:“疼么。”
看着傅然脸上心疼的神情,瞬间一道喷薄而出的情绪疯狂撞击着他的胸腔,撞地他心脏生疼,撞得他五脏俱裂,他的手缓缓收紧,手指插进傅然的发丝,他不想放手,真的不想。
然而几秒钟后他还是慢慢松开了手,接着握住傅然的手腕,将其放到了它原本的、正确的位置。
许之行:“和你比差远了。吃饭吧。”
说完起身,将椅子放回原处,然后走出宿舍,却不知身后的一道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徐徐收回,片刻后,那道视线落在了还带着余温的手腕上,良久,转头看向桌上的镜子,注视着镜中遍体鳞伤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