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忽然响起很大的一声“啧”,下一秒傅然一把掀开头上的被子,露出一张愁容满面的脸,回来后一直回想着下午和小满待在一起的那几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不太好的事,教一个快要截肢的小孩用拐,心里隐隐有种愧疚感。
正想着,忽然大门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楚泽推着一个桌子缓缓进来,傅然疑惑地皱起眉,虽然这是VIP病房,但医院允许搬这么大个东西进来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的电梯。
进门后楚泽把桌子一直推到墙角,然后马不停蹄的将门口的纸箱子也搬了进来,打开里面是台电脑。
楚泽边组装边道:“最近有个青年电竞比赛,我帮你报名了,我专门把我自己的电脑让给你,你好好训练,可千万别辜负我。”
接着转过身一脸正经道:“第一名奖金可不低,你赢了可得请我吃大餐。”
傅然看着周围,几乎都快被楚泽带来的东西堆满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感动道:“谢谢你啊,楚泽,一直陪在我身边。”
听到这句话楚泽手上动作一顿,回过头傅然正看着他,想了半天才开口:“应该是我谢谢你,这些年只有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跟我做朋友。”
傅然耸耸肩:“可能因我脸皮厚,胆子大。”
楚泽具体家境什么样,傅然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楚泽是从一个学费高得离谱的国际学校转过来的。
他转过来的那天,左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不过小孩子磕碰很正常,谁都没在意,放学后几个要好的男生一起去网吧,顺便也邀请了楚泽这个新成员,然而这个随意的决定,却给几个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傅然仍记得那晚的雨很大,电闪雷鸣中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闯进网吧强行带走了楚泽,楚泽拼命挣扎,手上的纱布掉落,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路蔓延。
同行的几个孩子全都面色苍白的目睹这一切,直冲鼻腔的血腥味和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成为了他们今晚的噩梦,傅然也是这几个孩子中的一个,但不同的是他是唯一一个追上去的,也是唯一一个第二天仍然敢和楚泽主动搭话,关心他伤口的人。
楚泽看着傅然,眸光闪烁,傅然实在接受不了他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皱着眉,“干嘛,怎么这么看着我。”
楚泽嘴角微扬:“上次你跟我说的走位我还是不明白,你演示给我看看。”
傅然:“就因为这,还以为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说完他从病床单腿跳了过去,接过鼠标键盘,两个好朋友凑在一起时间就是过得飞快。
楚泽呆到很晚才离开,再加上和小满闹腾一下午,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困意,托朋友的福,这一夜他睡得很好。
第二天傅然在病房正百无聊赖时,来了一个熟人,宋志义推门而入,不过并不是单纯的来看望他。
宋志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肇事者抓到了,同时带来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是一个地下车库,一男一女坐在车里,男的就是肇事者,女的是傅母,时间和傅然手里那几张打印出的监控画面一致。
宋志义把照片放到他的面前:“你是不看到了这个才去的车库。“
傅然看着照片没有说话。
宋志义叹了口气,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它们会再次以证物的形式出现。
宋志义:“我们按程序对嫌疑人进行了收押,体检过程中发现嫌疑人尿检为阳性,此外嫌疑人还曾经多次对前妻,也就沈媛进行骚扰、勒索,沈媛也曾多次向你的母亲寻求帮助,这也是为什么在事发前她的银行账户会有频繁的资金转出……“。
那天她出现在地下车库也正是为了沈媛而去。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傅然的大脑一片恍惚,直到宋志义离开,那些话依旧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他想让它停下来,可它们似乎逃脱了控制,他死命捂住耳朵,然而眼泪却已经流干,只有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多管闲事!”
一声嘶吼把刚要进来换药的护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喊过之后他终于哭了出来。
随后的几天傅然又过回了行尸走肉的生活,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对现在的他来说睁着眼都会觉得累,如果不是主治医生强制他必须下床活动活动,他真的很想就这样烂在床上。
由于太长时间没下地了,刚下床走路时脚都是软的,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漫无目的的在医院里游荡,他甚至不想到室外,没走一会就在楼里随便找了个长椅上坐下。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身边的男女老少从身边路过,周围明明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是为自己而来,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停留,那种凌厉的孤独感再一次穿膛而过。
正当他打算瘫倒在椅子上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妈妈”,如此温情的两个字此时却如同一双无情的手,将傅然的胸口一把攥紧,心口的剧痛让他深吸一口气,随后认命般地低下了头。
许久,一只柔软的小手拍了拍傅然的肩膀,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你好像很爱哭。“
傅然遮掩着自己哭得通红的眼睛抬起头,然而他现在没有心情理会她,刚要重新把头埋去,一个撕心裂肺哭喊声传来。
“求求你了大夫,救救我儿子吧,他才十四岁……“
面前诊疗室的门忽然打开,入眼就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她的手死死地拽着医生的白大褂,仿佛她拽着的不是医生是他儿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