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被封杀近两年后的第一场复出比赛,这场比赛关乎着他未来的命运,重回赛场,或者再无翻身之日。
与其说这时一场比赛,倒不如说这是他赌上人生的一场豪赌。
正因如此,今晚的门票一票难求,网上的票价更是被黄牛炒上了几倍,更不用说内场前区最能看清今晚主角的地方。
傅然坐在上面,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不过他的目光会时不时的瞥向下面第一排的一个空位。
这儿是全场除了队友外离他最近的位置,可此刻这个位置的入场券却安静的躺在了许之行实验室的抽屉里。
即便已是深夜,但实验室依旧忙碌,许之行熟练的处理着样品,只不过平日里专注谨慎的他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师姐的声音忽然响起:“宁可把飞机改签也要把这边实验做完,你那博士导师真是捡了个宝。”
许之行没说话,师姐以为他是太认真了,没听到。
她刚要转身,耳边便传来药剂瓶打碎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别处寻找,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在许之行的脚边。
许之行连忙起身,走到水池旁用大量清水冲洗着被试剂溅到的皮肤,所有人好奇的看过来,他这么手忙脚乱的样子,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师姐正打算递纸巾过去,可拉开抽屉的瞬间目光顿了一下,许之行冲洗结束后转身便看到师姐正拿着那张让他一整晚都在分心的罪魁祸首。
师姐:“怪不得你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说完晃着手里的票,“真不去,上面写着十二点就结束了。”
许之行拿过纸巾将手擦干:“明天就走了,今天见面没什么意义。”他的语气干脆,就像当年傅然离开时那样果断,可眼里那股藏不住的落寞还是出卖了他。
师姐将票塞进他的口袋:“万一他就是想听你说句再见呢。”
许之行轻笑地摇摇头:“他不是个不爱说再见人。”
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身为局外人,师姐也不好再说什么,很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周围其他同学也陆续收回视线,继续做着手里的实验,实验室重新归于平静。
可这份平静没持续多久,忽然,一阵更大的声响将所有人吓了一跳,下一秒一个身影冲出实验室,人们循着声音望去却只看了许之行匆忙离开的背影。
到达目的地时,许之行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他飞快的朝着馆内跑去,馆场前的台阶长得仿佛连着天,他两步并作一步朝着上面飞奔,纯白的实验服在空中不断飘荡,裹挟着急迫和思念。
刚靠近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震天响地的欢呼声,许之行立刻冲了进去,入眼的那一幕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巨大的屏幕上傅然抱着奖杯被队友高高托起,就像多年前他错过的那个加冕夜一样,这一次他没有错过。
他看到了。
他做到了。
无数个花瓣从头顶飘落,这是属于胜利者的仪式,穿过无数的鲜花和掌声,许之行看向舞台中央。
与此同时好多人冲了上去,数不清的人围着傅然,他们从台上一路跟随着到台下,队伍也越来越庞大,一路上傅然都被左右两个队友扛在肩上,站在远处的许之行看着人群朝着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地朝着傅然的方向走去,他犹豫的开口:“傅然。”只可惜声音被周遭欢呼声吞没的毫无踪迹。
队伍越来越近,但他却被前面的人越推越远。
他提高音量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急迫,哪怕声带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也只能看着傅然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视线里,他顾不得其它了,拼命的冲进人群,但再一次被推出来,最后一次他被前面的人狠狠地推了一下,腰正好撞到一旁的座椅上,许之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长时间的实验让他的腰背年纪轻轻就出了问题,他的手捂着刚刚被撞到的后腰动弹不得,额头瞬间泛起一层薄汗,雪白的实验服也被挤的褶皱不堪,沾满了泥泞,周围的地上全都是被踩的稀烂的花瓣,和此时的许之行一样狼狈。
他眼睁睁看着狂欢的队伍消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怔愣地望向傅然消失的方向,许久,他喃喃开口:“傅然,好久不见。”
第二天天刚亮许之行便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这是一场属于许之行一个人的重逢,同时也是一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告别。
一路上他看着窗外的风景,朝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出点点光斑,忽然两个骑着自行车身穿校服的男生猛然闯进他的视野。
风吹起他们的发丝,衣角在空中画出青春的轮廓,看着他们许之行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他和傅然。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傅然也是穿着这样一身校服,毫无预料的闯进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