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我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由红润转为苍白再转为灰白,一阵风吹过,似乎都能从他身上吹下些石块风化又剥落的痕迹。
他似乎变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好懂,从他的一脸呆滞中,我敢打包票,他绝对在怀疑为什么有人会将埙吹得如此难听,难听到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失忆了一样。
但主角一向勇往直前,丝毫不带退缩。我是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的,所以我没给他太多缓和情绪,调整自己心情的机会,很是直接的选择用手捏着埙去碰碰他的手,以来唤回他呆滞的注意力,然后趁势追问道:“我吹完了,你觉得怎么样?好听吗?”
我明知故问,问了他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一阵沉默过后,他将右手搭在脸上,捂住了整张脸的表情,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但好在他情绪的崩溃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重新稳住自己的表情,并向我扯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不要紧,我们慢慢来就好。”
……
不对劲。
大大的不对劲。
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以他那我行我素的性格,不应该很直白的告诉我“你吹得是什么东西,埙到了你的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也太难听了吧。”吗?
再不济,也会是揪着我的耳朵冲我咆哮一顿,叽叽喳喳些什么“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难听?”“你是怎么吹得这么难听的?”“你还是趁早打消练习吹埙的这个念头吧,我教不了你。”等等一系列的丧气话,我还想好了如果他拒绝教我我该怎么来贿赂一下他,好让他忍着脾气来教导我呢。
现在看来,完全不必有这方面的疑虑思考。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是耐心的打算指导我。
说实话,有点奇怪。
但,管他的呢,主角之所以是主角,就在于她不会无时无刻都纠结一些小的细节。他是突然变得和善了起来,但他变得和善有错吗?没有啊。相反,还大大利好我啊!
所以,我只会在心底欢呼。
好耶!
管他为什么,这不是此刻的我该考虑的问题。我们头顶血红色的天空可不是什么无害的背景板,也不是什么靓丽的风景线,魔种成熟在即,我,我们,大家的小命马上就要不保了,谁有心情去探询少年心事啊,结果正确就一切都好说。
“好呀好呀。”我点点头,按着刚刚的记忆调整了一下手指放置在洞口上的位置和嘴唇离埙口的距离,“正确的姿势是这样的吗?”
少年张张口刚想回答,就听到身侧传来的一阵重重的,故意发出的脚步声。
哎呀,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呢。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梅墨焓撑着一旁矗立的木杆,很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说我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罩个隔音结界了。
还真是对不起呀,小梅。
我很抱歉的看向他,关于自己吹出的音乐的杀伤力,我自己也深有耳闻。我能很明显的看到,他捏着木杆的手指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他的神色也有些僵硬,看来维持他的理智,保持一贯的态度,他费了很大功夫呢。
真是太可怜了。
我同情的看向他。
“在吹埙。”我理不直但气很壮,“你觉得怎么样,好听吗?”
“哈哈,时欢姑娘的音乐,那还真是,别有韵味。”他努力维持住表情,向我露出一个苍白无比的微笑。
……
小梅,你真厉害,我自愧不如。
截止到目前为止,听过我的音乐还能昧着良心夸的,他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小男孩平安。
他真的,好拼啊,我都要开始佩服他了。
但平安他夸我是别有所图,那他,我抱胸环臂,上下审视了起来,我想,他估计只是因为自己一贯的风度吧。
只看表面的话,我们的梅总助他有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算了,他已经很倒霉了,暂且先放过他吧,我怕再在音乐这个话题上停留过久最后我们会完全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于是我转移话题:“找到缺的那样祭品了吗?”
梅墨焓摇摇头:“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