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杀了江一怜,这样公主就能和初知晓在一起。”蛰月抬起眸子,黝黑的瞳仁像是漆黑无边的无月夜,犀利的目光在对视中无形地审判着他。
“你怎么不直接杀了初知晓,那样你不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吗?”蛰月佯装思考,自顾自地说着,意有所指,“是我忘了,她可是公主啊……”
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小七的软肋,他瞪大双眼,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蛰月:“别白费功夫了,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想杀你。”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蔺眠云不知道从哪里嗅到了蛰月的气息,径直闯了进来。
“可算让我找到你了,蛰月。”蔺眠云丝毫没意识到现场氛围的剑拔弩张。
蛰月不说话,小七更是无动于衷。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蔺眠云看着她继续说:“对了,那个公主醒了。吵得不行,闹着要去找初知晓。”
后宫乱作一团,栗贵妃头痛不已,不得已下令禁足薄荔言。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魂不守舍地闯进来,在看到小七的那一刻,像是终于找到了定心丸般带着哭腔喊道:“大人,公主逃走了!”
众人闻之色变,皆是震惊不已。
小七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也不管什么其他的,抬脚便赶了出去。
擦肩而过时,两人目光再次碰撞在一起,无声地撕扯着。事情紧迫,蛰月也迈开步子,跟着出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薄荔言跑得竟然如此快,一时间,无人能追赶上她。
她的手上拿着簪子,侍卫奉命拦她,她便将尖利的尾端抵住脖颈,情绪崩溃地哭喊。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她如此。
“知晓哥哥,知晓哥哥……”薄荔言声线颤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衣袂翻飞,凌乱的发丝缠绕在惨白的脸上。眨眼间,决堤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模糊了视线,糊住发丝,滴落在绵长的宫道。
薄荔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抬手剥开阻挡视线的发丝,扔掉华丽的发簪,散开精致的发髻,犹如野兽突破囚笼般奔跑着,再无往日的儒雅华美。
初知晓死了,初知晓死了,初知晓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
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的……
“皇姐!皇姐!”
“公主!别跑了,危险!”小七的声音嘶哑如裂帛。
耳畔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薄荔言顾不上所有,一刻也不敢停下。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亲眼看见,亲眼看见初知晓还活着!她的袖口里的干花,还没给他呢……
京城鱼龙混杂,过往摊贩纷纷侧目,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数人不认识薄荔言,以为她是哪家跑出来的疯子,打量的同时忍不住投去怜悯的目光。
忽然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似乎是看准了薄荔言,不留余力地朝她撞了上去。
不好!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愈演愈烈。蛰月加快了速度,朝薄荔言奔去。
蔺眠云追在蛰月身后,朝她的背影大喊:“蛰月,你当心点啊!”
就在小七伸手快要追上薄荔言的那一刻,马车撞了过来。
霎那间,马车内甩出一个绳套,锁住小七的脖颈猛的收紧。薄荔言终于意识到什么,回过神来,停住步子大惊失色地回头。
眨眼间,又一绳套甩出。蛰月冲了上来,一把推开薄荔言。
薄寒宴、蔺眠云:“蛰月!”
蛰月手臂传来钝痛,身子下意识停滞一秒。而就是这一秒的空隙,猛如洪水的窒息感从脖颈处传来,蛰月下意识扣住绳索,不料这结却越收越紧。
马车里的人得手,收力直接拖拽着蛰月和小七朝某一方向奔去,完全是下死手,没想留给他们任何生路。
天旋地转间,身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呃。”蛰月吃痛地哼出声,视线的最后一刻停留在薄寒宴心胆俱裂的脸上。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动她,会死的……快放开她啊!”薄寒宴言语紊乱,无助地嘶吼着,有眼泪溢出眼眶,迫切地落下。
“来人,快来人啊!”
薄荔言顿住了呼吸,她陡然跪倒在地上,本就崩溃的防线彻底崩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七,蛰月……
她都做了什么啊……
身体被拖着向前,蛰月侧着身子,双手死死扣住脖颈。尘土沙粒翻腾在脸侧,蛰月顾不上其他,紧闭双眼大口喘息着。
血腥味混杂着黄沙闯入鼻尖,两道刺目的血痕自马车下若隐若现地展露。
火焰般灼烧的刺痛从身体每一处缝隙迸发而出,本就高烧的蛰月血色全无,手脱力地松开,耗尽了仅剩的力气。
耳畔一片哗然,她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任凭撕裂般的痛疼蔓延四肢百骸。
这时,心底蓦地响起一道嘹亮有力的嗓音,吊起她最后一缕神智。
不行……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