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对视。
又一次灿烂的夕阳,却已经时隔百日。
“我……”池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多话的他先一步开口。
“我们回来了!”
两个身影又跑着跳着近了,像是石子,骤然惊破盛放着浓红夕轮的海面。
“……”
池舟闭了下眼,坐回去了。
两位乐天派浑然不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追打着跑出去,却乐呵呵地跑回来的,只是热情地分发手上的餐盒。
“我们刚刚碰上巡视的大爷了,教育梁窈不要在景区大吵大闹、追逐打闹。”林文把餐盒先推给余青痕,“正好她饿了也跑不动了,我就问了一下,大爷说可以让我们在这里边看夕阳边就餐,只要收拾干净就好。”
“?”一步之外正卧着铺餐垫的梁窈头顶冒出问号,“光教育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能追逐打闹吗,好一手省略法!”
梁窈很快完成工作,领着三人围坐在一起,“还有,先饿的是你吧呵呵。”
“明明是你先想野餐吧!”林文边拆筷子边回嘴。
“……”
耳边两个心理年龄止步小学的家伙吵闹不休,余青痕只是旁听,并不参与,安静地垂目夹菜,偶尔抬头看海鸥掠翅。
池舟面上看着有点怅然,心不在焉地进食,间隙时而抬眸去找余青痕的眼睛,却再没得到一个良机和她对视。
晚餐很快结束,几人用垫子打包好了垃圾并处理,沿着亮起路灯的夜路慢慢往回走。这个时节已经有了虫鸣,潜藏在脚踝附近的草丛,不休地低语,正如路上四人间或谈天。
几人定下的春城之行一共三天,接下来的两天里梁窈拿出一次花光零花的气势成功扫荡完附近所有饰品文玩店铺,余青痕相册新增百余张风俗人情照。
林文采购轻小说三本、成功通过夏活未吃大保底,而池舟也经余青痕同意,收获宝贵的二人影子合照一张。
淮宁一中新晋高三生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暑假,也如这春城三日一般,来去匆匆地了结了。
余青痕七月还在烦恼的出国一事,也因秦安需要处理他国外公司的一次商业问题而暂搁。
她于是得以稍歇一口气,较为平缓地进入高中的最后一年光阴。
无云的晴空慷慨而肆意地挥洒阳光,郁郁葱葱的林木仿佛被热浪扭曲。
随着一批高三生离开一中,高二年级升入高三。依照一中的惯例,毕业班需要迁往专属的教学楼。今年,时间就选在这样一个八月下旬的周末午后。
“同学们,上一届高三毕业生已经开始享受他们一生中最长的假期了!但是不必羡慕!”
“接下来我们要搬去高三楼,成为这个学校里资历最大的学生!这也是你们高中的最后一年,熬过这一年!你们也会拥有这个假期!”
“当然,同时也希望大家不要放松……”
广播里教导主任绵绵不休地做着慷慨演讲,感叹号称斤售卖。窗外嘶哑蝉鸣低而不绝,隐没其后做着和声。
“打包好的同学可以先把书本搬过去了!”
为了方便进出,教室前门没关。梁鸿雁站在台上热得直淌汗,只得边打扇子边在一片混乱里扯嗓子指挥。
“青痕,你好了没?好了你带他们先去!我在这边看着。”
余青痕闻言抬首,抱起堆叠的各色教辅向前门走去,在途径讲台时朝梁女士一颔首以作回应。
在班长手下呆了一年半的一班同学们也不须更多号召,只见余青痕一动,便自觉列队跟着她一个个出了教室门。
仍在非毕业班常规暑假期间,除了勤劳向学的高三生以外,整个校园阒然无物。除了树阴间的蝉以外无需担心打扰到任何生灵,这伙搬迁大队不免自由地放开了嗓。
“我书好重,教辅还是买得太多了……”
“确定不是零食买得太多吗?”
“好热的天,才八月怎么又要开始读书了我请问呢!”
“看我的九重书塔!……哎哎哎,等等等!你帮我托着点底,我的塔要倒了……”
“我们是搬去三楼对吧?”
队首的余青痕一路安静地抱书领着路,只配合着身后嘈杂的声响默数着蝉鸣,听见这句问话,她才稍稍侧过脸来道:
“是三楼,这里。”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目的地,话语间,余青痕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们真正进入了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