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沁呼吸一滞,立刻放轻了动作,慢慢挪到床边,坐下时生怕发出一丝响动,惊扰他好梦。
他没束发,身上散发着清淡的香气,显然是已经洗漱过了。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累呢,毕竟从前不论多晚,即使是狂风骤雨,雪压松枝,他总是站在那儿等着自己回来。
所以偶尔不见,才会觉得意外。
长公主坐在他身侧,凝眸看了一阵,他的长相真真是无可挑剔。
忙了一天,又是应酬又是谈判,虽有意外,但好在魏仁贺并未为难她。
魏长沁收回视线,轻轻将锦被抖开,扯着被角想搭在他身上,还没盖好,手就被抓住。
“…沁儿,你回来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没说话,他却主动把脸凑近,将她抱住。
他的身子有些热,脸贴在她肌肤上,许是冰凉的触感让他舒适许多,忍不住索求得更多。
“你喝酒了?”
被他圈在怀里,她很快就嗅出了他身上的酒味。他没有越轨,只是把脸颊贴在她颈间,一如她平时对他做的那样。
“喝了一点。”
孟听寒松了怀抱,直起身,二人的发丝缠在一处,“本想等着您回来的…不小心睡着了。”
反常,实在是反常。
“是徐慕非要请我们喝酒,结果自己倒先醉了,被她哥哥扛了回去。”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心折起,“云泉刚开始还说不喝,结果喝了两口就开始发酒疯,划拳行酒令,好在没多久就消停了。”
长公主听他说着,噗嗤笑出了声,二人依偎一处,她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听他慢慢说着席间的趣事。
“…那您呢?”
话题落到了她身上,魏长沁不由得一愣,脑袋蹭着他肩膀缓缓抬起:“本宫怎么了?”
“您在宴会上可有遇见什么人,或是发生什么趣事么?”
他对上她的视线,“臣也想…多知道些您的事。”
她觉得喉间紧涩,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才道:“就是普普通通的答谢宴,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人,哪能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他似是不满意于她的搪塞,掩藏不住眼底的失落,眨了眨眼,没再追问。
“好了…睡吧。”
魏长沁抽回手,拢了拢长发,躺下枕着他手臂。
房中烛火昏暗,她听着自己耳畔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段日子还有事情要办,她紧闭双眼,想强迫自己入睡,但身旁这人热得和火炉似得,她实在是忍受不了。
长公主睁开眼,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轻轻挪动身子,从床上坐起。
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摇醒赶走吧。
要不…她去罗汉床上睡?
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出,她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可理喻。
魏长沁叹了口气,心说先去外边吹吹风,吹散这身燥热再说。
她借着光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伸腿将落在远处的鞋履勾回来,正专心动作着,突然听见身边的响动。
“你要去哪。”
长公主何时听过这样的质问,转过脸,看见他也已经坐起了身。
孟听寒将长发拢在肩头,抬眼看向她时,眼神如山中鬼魅。
长公主抬眸迎上他的视线,二人在沉默中相持,她趿上鞋,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公主…”
她找到自己随手扔掉的腰带,飞快地穿好衣服,在腰间草草打了个结,也不管他在后面说什么,只知道不停地将他推开。
“我错了……公主…沁儿,别这样…”
魏长沁根本不想搭理他,可双手手腕被他制住,根本挣扎不开。
她不得不停下来,眉头紧锁,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股浓烈的酒味就迎了上来。
他的吻轻轻的,如蜻蜓点水,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接吻。
孟听寒的眼眶泛着红,里头笼着一层迷蒙的水雾,几下眨眼,那水雾凝成一道泪,直直地下坠。
“不要走…”
他说着,话里尽是卑微的恳求,“…求您,不要这样对我……”
他握住自己的手渐渐松开,像是说出这番话已是用尽全力,二人仍面对着面,他的眼泪却如何也停不下来。
前世她执着于证实他与自己两情相悦,可笼鸟槛猿,手段用尽,也没等到他主动献吻。
如今执念成真,魏长沁只觉得心中空空的,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
他哭得很安静,但眼泪不断顺着他下巴落到她手心,濡湿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