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枝满心的话说不出口,憋得焦躁。现在看着左忌他们准备伏击,自己再不想安静也只得安静下来,暗暗思考。
前世这一段路虽不太平,但却没有遇到过这么重大的挫折,来伏击左忌的,不是西北萧家,就是左忌一个死对头悬赏招来的一些江湖客,都是小打小闹的。
但最近,无论是袭击者的规模、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明显精锐了许多,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像哥哥花钱就能聘来的样子,所以会是谁呢?该不会真被她给说中了,这是中山国的护国军队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孟春枝便越想越对!否则中山国也没有理由纵容这么大一支队伍在他的领土上横行霸道啊。
可问题是,中山国的军队为何要与左忌作对呢?
前世路经此地时,他们可是载歌载舞盛情款待,国主刘渊远迎近送。
今生与前世,究竟哪里不同?
孟春枝瞬间想到,唯一的不同,前世哥哥已死没能入局,而今生,哥哥却来到了这里!
难道兄长与中山国达成了某种交易?让中山国豁出去担负反叛朝廷的重罪也要截杀左忌?
——如真是这样,回头杀不掉左忌,事情闹大该如何捂住……
孟春枝忧心忡忡的同时,左忌那边已经万事俱备,两伙人极快便遭遇到一起,虽然看不见战况,但想也知道,左忌早有准备,敌方肯定吃亏。
不出一个时辰,左忌大获全胜。他的人下去收拾战场,捉住几个还有气的拷打审讯。
孟春枝能听见他对别人动刑的声音,却听不清楚他究竟审讯出了什么,片刻后,左忌回来,脸色极差,抓起她大步流星,将人横在马上打马就走,不看她的眼睛,不解她的捆绑,不管她的死活。
再这么颠下去非死在马上不可!
然而孟春枝越是挣扎,被颠得就越痛,跑不多远竟再次遇险,左忌大马金刀挥杀开来,周围都是刀光剑影,孟春枝骇得几乎晕厥过去,然而就在此刻,交杀骤停。
“左忌,我是中山国世子刘晋,你你你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你知道我是左忌,知道我是朝廷钦差!”
“知道知道!咱们无冤无仇,是萧家传了太子口谕命令我害你!”
“口谕?我乃朝廷钦差有圣旨在身,岂能凭一句捕风捉影的口谕就来杀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明明稳占上风,左忌却如同一头困兽般悲愤怒吼。
趴在马上的孟春枝奋力抬头,先是望见了左忌晃眼的长刀,后才看清那刀正架在刘晋的脖子上。
刘晋抖若筛糠,在他面前俯首:“是、是、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都怪我不查,听信了小人谗言……”
“你该死!”左忌将刀朝前一递,刘晋的脖子瞬间一线血红。
“钦差饶命!”刘晋哀嚎着,两腿一软,竟跪在了左忌面前!
“主上,刘晋毕竟是一国世子,他就算有截杀钦差之罪,也得朝廷发落。”
“还等个屁的朝廷发落!要我说,宰了这厮,咱回咱们的大西北,就这狗屁朝廷,也配爷爷们伺候!”
刘晋听得魂飞魄散,其实他心知肚明,萧家恐怕是假传太子的口谕,可他之所以这样做,全是听了孟岐华的主意。现在要不要供出孟家求得活命?
“左忌刀下留人!”——一队骑兵飞也似的冲来,为首者正是孟岐华!
刘晋好像看见了亲人一般,悲怆道:“孟兄,救命啊!”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左忌几乎下意识挪动了一下位置,将捆在马上的孟春枝挡在了身后。
孟岐华来到近前,先扫视了一眼率领一万多人杀左忌千八百个,仍是败下阵来的刘晋,心底满是鄙夷:“把人给我带上来!”
手下拽上来一连串的人,正是昨日刚刚与左忌分手的郑图等人!
郑图破口大骂:“孟岐华,你趁爷爷吃醉了酒将我们捆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有本事放了我,跟我单打独斗。”
孟岐华冷哼:“我从不和匹夫逞勇!左忌,我在大道上等你,没想到你胆小如鼠,竟然藏到这山缝中来,要不是遇见你这几条狗,险些叫我空等!”
左忌无奈:“孟岐华,我先前饶过你一回,你埋伏大道想要作甚?想造反吗!”
“呵,左忌,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杀你跟造反怎么能是一回事呢?你这一路血雨腥风,将我妹妹置于险境也就罢了,还将她捆成这样,动辄不给吃喝,就连伺候她的下人也都打发走,她可是被圣旨册封的皇妃!你如此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我要将你捆了亲自押解入赵,到岳后面前告你一个以下犯上渎职失德!”
孟岐华一摆手,无数人张弓拉箭,对准左忌。
“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等我万箭齐发?”
“不要放箭啊孟兄!”刘晋还在左忌的刀下发着抖,“二位听我一言,左将军,其实孟兄就是见不得他妹妹受委屈,你放了我,放了郡主,我们也放了你和你的兄弟们怎样?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西北才是你称王称霸的地方!”
“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不能放了郡主!孟世子,我奉旨迎亲送嫁天下皆知,没有将她中途还给你的道理!怎么对她我对朝廷自有交代,不劳你来费心。你今日之所行等同谋逆!现在悬崖勒马赶紧放人我便酌情不与追究,否则……”
“噗通!”
“郡主!”
“孟孟!”
——被五花大梱的孟春枝,被堵了嘴巴千言万语只能憋在心里的孟春枝,实在看不得左忌与兄长拔刀相向,挣扎着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离她最近的左忌几乎是下意识猛回身将她接抱住,但同时,跪地的刘晋起身抽刀手疾眼快,“噗”地一声刺穿了左忌的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