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手悬停在聊天界面,他面对一条岔路口,该要默认还是否认。
于是他默认了。
但是默认后,贺鸿霁一句后续也没有了。
那样子就像是,他们好像一对协议婚姻的恋人,在街角相遇还会不约而同拉下帽檐擦肩而过的那种。因为签好了协议,于是就克制着接触了。
他们的相处出现了天翻地覆的隔阂。
如果竹马要以这种关系结束,沈棠绝不允许。
于是他把贺鸿霁约出来.....
沈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唇瓣被贺鸿霁毫无节制地亲得一片红,红得要发肿,带着微微的刺痛。
像那些红玫瑰颜色。
沈棠抚上唇瓣。
贺鸿霁为什么在一天内开窍了?成人礼那天没有,争吵那天没有,分手那天没有,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永远就带着无法给予的亏欠。
然而一天内,贺鸿霁的态度就转变了。他让自己相信,他的喜欢不是在安慰他。
可沈棠心中还有无法形容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他觉得贺鸿霁是一个在舞台上衣冠楚楚的魔术师,变出了能吸引他视线,能让他信服的道具,可是一个个动作后却藏着更深的秘密。
沈棠本不该这么轻易去相信,可是贺鸿霁拿出的深情是世上开得最好的那朵茶花,他只能在花期到来之前去相信,它永不坠落。
纵使沈棠思绪万千,他无法否认的是,镜子里那个一想到贺鸿霁就笑得像个笨蛋的人是自己。
他压了压嘴角,拿起刚才振动了好久的手机。
【姐姐:小茶,贺家说就快开学了,提议让我们开学前一起出去玩一圈,你觉得怎么样?】
玩一圈,这是他们又想了什么办法?
说起来这个,就不得不提他们的家长为他们的友谊所做过的努力。
初中那会儿的家庭聚会是一件事,在两人关系很好的时候,家长们也常组织什么游乐园活动、登山活动、野餐活动,意在让两人的竹马关系长长久久。
沈棠小时候的孤僻、贺鸿霁到现在也没有改去的寡言冷漠,都是两家家长对此事如此热衷的原因。他们常说,能从小到大一起陪伴长大,这种缘分是少有的。
就当他们这种经常总是闹掰的,大概也算一起长大吧。
不爱吃糖:【好啊,什么时候,去哪儿?】
姐姐:【春天正是爬山的好时节。】
于是沈棠欣然答应。
不一会儿贺鸿霁也发来了久违的短信。
【。:棠棠,他们说出去爬山,你答应了吗?】
【不爱吃糖:嗯。】
【。:那就两天后见。】
【不爱吃糖:嗯。】
两人默契地只字不提前几个小时还抱在一起亲的事情,此时生疏像刚加上微信。
但是这种生疏,却不再让沈棠有如行走悬崖边缘的惶惶不安感,他的心在此刻充盈得什么都装填不下。
沈棠反复地将这两句对话看了又看,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话太短,屏幕太长,键盘弹上来的时候可以只看到【我家门口】,然而划下去时,那两行刺眼的对话依然会进入眼底。
沈棠的手指悬停,当他意识到时候,一行字已经发了出去:
【不爱吃糖:贺鸿霁】
【。:嗯?】
【不爱吃糖:没事。】
【。:哦】
碍眼的字词终于被顶到看不见的地方,沈棠嘴角勾起,放下手机。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沈棠卧室的天花板是素的,只有一个吊顶。然而他知道,吊顶后面有一只小怀表,怀表打开,里面是他和贺鸿霁初中毕业时父母给照的双人照。
他们照了好多张,唯有那一张,贺鸿霁眼神不知道被什么吸引过去,被抓拍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眸似是深情地看着他。
沈棠知道把这张放在怀表里是自欺欺人,所以他某次躺在床上一气之下把那只怀表往上扔去——那只怀表就像猫找到了窝,不肯下来了。
沈棠没有找办法把它弄下来,只是让它呆在乐意待的地方,偶尔累了抬头看看,至少知道它在那里。
他翻找衣柜,看到了那条被重新折叠好结果被悄悄塞在角落里的白色围领。
他忍不住笑,这逃不了贺鸿霁的手笔,笨蛋是连做小动作都遮掩不好的。
他抽出围领,打算爬山那天在休息的时候围一下,山高的时候,气温就低,傍晚也是。
沈棠把爬山那天的衣服准备好了,终于安静了下来,拿出抽屉里的日记本,随手在上面写了两句。
到他这个年纪,虽然还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但总是不乐意把事情记得面面俱到,有时候翻看前面,还会被自己的叙述迷的摸不着头脑。
“今天的茶花开得很香,刚到时节。春天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