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则絮絮叨叨的说,语句颠倒,他很瘦,眼球凸出来,血丝遍布,似很久都没有睡好,疯疯癫癫。
“他爱你,多么滑天下之大稽。”
讥讽与嘲弄使得他的脸愈发的扭曲。
忽的,他又安静下来,浑浑噩噩的眼睛里暗藏祸端的居心叵测。
他撩起粘着灰而显的脏乱的裤子,一只脚落在了地上,虚虚的只是靠近地面。
宁亦不说话,甚至呼吸都在放轻。
虞则现在的情绪与精神是肉眼可见的不稳定,像一盘被外力聚拢的沙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使他溃散。
黑色裤子被撩起,布料下的不是皮肤,而是泛着冷光的钢铁。
他的腿……
虞则从木箱子上下来,开始来回的踱步,浮于表面的愤怒使得他的力气越来越大。
脚印乱七八糟的堆在灰尘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痴痴的在笑:“他把我关在精神病院里,他以为我出不来,你看,我这不就出来了。”
宁亦望着他,被绑着的手用力,手腕被勒的火辣辣的疼。
“你知道吗?我这条腿是谁弄没得吗?”虞则弯腰,手敲着自己的假腿,疯疯癫癫,“是虞汀白,那个小疯子。”
“他妈死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小时候就疯。”
“也怪我。”虞则只觉可惜,当时的他还是太过宽容,他就该在那时候把虞汀白那个小疯子送进精神病院,不然……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什么,对着低着头宁亦温柔的说道:“你不知道吧,虞汀白他妈死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吧。”
虞氏自始至终只是说虞汀白的母亲离世后,小少爷不爱说话,没人透露出一点具体的事项来。九岁的宁亦也没什么天大的本事能知道真相,没人去提,也没人去找这个答案。
一个人的离世,会藏着什么秘密?
宁亦深呼吸了口气,绳子似乎要勒进肉里。
虞则弯着眼,笑眯眯,可惜一说话,满嘴的怨毒,脸部表情逐渐不协调,乱七八糟:“林姝是割腕死的,虞汀白那个小崽子也冷血,就看着一浴缸的水漫过去,他那个时候就狠。”
“人下葬的时候也不哭,就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当时给了他一巴掌,他还看我。”
从脊骨处涌来的愤怒链接神经末梢,宁亦低下头,不去看已经失控了的虞则。
“你怎么不看我了?”虞则问,他在宁亦面前走来走去,每走一步他就愈发的焦虑,越走越快,“你为什么不看我?是在为他觉得我可恶吗?”
“可是,我错了吗?”
迷惘的声调,只是声线的主人的脸上满目的狰狞。
他一下笑,一下面目悲切,一下高声喊叫。
“我错了吗?啊?我错了吗?”
“我的爱人死了,他们怎么能好好的活,林姝,她能好好的吗?我只不过是告诉了林姝,她喜欢的人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就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哈哈哈,她活不下去了。”
“那个男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虞则收了所有的声音,蹲在了宁亦面前,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他还笑了一下,爬了起来,向狗一样将脸伸到了宁亦面前:“刹车失灵。”
虞则向后一坐,手向前打开一挥,形象生动的描绘:“轰,的一下,烧的只剩下点骨头。”
世上的意外很多,但与此同时又很少,巧合的像刻意为之的,又少之又少。
宁亦的牙紧咬着,忍不住道:“是你杀了他?”
雾蒙蒙的眼睛里出现难过,感受到他人负面情绪的虞则快速地摇了摇头,语气轻快:“当然不是。”
“我告诉他,林姝过的很不好,我想让他带着她私奔,我不行,他们也许呢。”
“他是在来婚礼的路上出事的。”虞则开始从地上爬起来,身形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站稳后的虞则长长叹了口气,笑着问:“他是不是很没用?”
什么人也没带走,还把人留在了哪里,只剩了点没烧掉的骸骨。
一味将所有责任都丢给别人,宁亦张口:“那你做了什么?”
在这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你很有用吗?
长长的凝视对望,那抹视线似要划过他的脖子,刺穿他的头颅,宁亦能看见虞则笑容逐渐凝固,他还是问出那句,“你难道很有用吗?”
虞则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在原地来回的走,瘸了的脚让他的步伐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偏偏因为他脸上的癫狂,更多的是一种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