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这十年做了好多好多事,他扶持新的太子,建立新的庙宇,平动乱,定安康,立选举之法,护一方安宁,每一次累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来后花园的亭中坐着,这里有他和予湫共同的回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一丝慰藉。
时间细数着,一次又一次的从他身边飞快的消逝,他想伸出手抓住些什么,但都是徒劳,他待在亭中时时刻刻都想着予湫,他很想再见他一次。
“沈季,我回来了,这不是梦,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柔的话语将沈季从悲伤中拉出来,他的予湫还是和初见时一样意气风发,而他终究垂垂老矣,他知道予湫不是普通的人,但他不敢问,他只想能长久的陪在予湫身边,他不求予湫爱他,只求予湫能别忘了他。
“我…………”
“我一直……在等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十年了,十年,我等你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予湫,留在我身边,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问着,予湫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情绪。
“好”。
他们相拥着,沈季紧紧感受着那温热的怀抱,他觉得自己的等待很值得,至少,在临死前,他的四季回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在亭中说了好多好多话,黄昏将近,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如蔓延的爱意,在暗处肆意生长着,藏在话语间,落在眼眸中,在无数个分别的日夜里在心里滋养着,变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从此神不再是神。
夜暮将至,太监们在外候着,看见陛下抱着一个熟睡的人出来,一个个都机灵的迅速低下头。
“陛下”
“嘘”
底下的人瞬间噤声。
“都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
“是”。
底下的人退开,沈季把予湫送进皇寝旁客卧,随后给人盖好被子,轻声把门关上。
予湫一夜好梦,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的睡过一觉了,经历这么多事,他早就在强撑着,好在,看到沈季那一刻,所有烦心事都烟消云散。
他起身,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单调而不失奢华的房间,桌上早已备好精美的饭菜,还有一盘桂花糕。
门外的太监听到门内发出动静,恭恭敬敬说道:“公子,您醒了”
予湫推开房门,问道“陛下呢?”
“回公子,陛下说他上完朝就回来,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快了,公子再等一会应该就能看见陛下了”。
“陛下说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公子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不用了,我没什么需要的”
“那奴为公子梳洗”
“不必,我自己来”
予湫简单洗漱一下,吃完饭后无所事事,于是打算出去走走。
这时侍卫过来通报,“公子,陛下说请你移步书房”
他跟着去了书房,一路上路过的宫人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行礼,予湫没有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看来十年的时间里,皇宫又换了一批人,大家对这个突然到来的人不敢多问,因为都知道这是对陛下来说很重要的人。
御书房。
沈季坐在桌前批阅今日刚送来的奏章,侍卫把予湫带到时,他立即放下手中的笔,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予湫坐过来。
“湫,坐这来……”
予湫看他还在批阅奏折,问道:“陛下就不怕我偷看你的奏折吗?”
沈季无奈一笑,“不怕,我永远相信湫”
予湫坐在他旁边,望着堆成山的奏折,心里感叹,这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他闲散惯了,自是看不懂这些,但沈季一个人却能坚持这么久。
“湫在这坐会,我很快就批完,今日的桂花糕好吃吗?”
“嗯,好吃”,予湫很认真的评价道
“喜欢就好”。
御书房的装饰很少,只有几排木制书架和一些有好看花纹瓷器,还有中间的书桌,除此之外就是窗台边挂着的鸟笼,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鸟笼?”
予湫心里疑惑着,他想起来了,是在江州的时候,沈季为他买的鹦鹉,那个时候他说自己没有时间养,于是就让沈季帮他养着,那个时候……,沈季回京,他拒绝沈季回一起回京的邀请,沈季也没有强求他,后来……,再见面时,鸟笼里的鸟早就没了,只剩下鸟笼。
“沈季”
沈季转头看他
“嗯?”
“那鸟……死了吗?”
他停下笔,顿了几秒,复提笔,“嗯,活了五年,死了”
“活得算久的”
“是呀,我还想让它多活几年,等到你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它”
沈季有些落寞,遗憾的说道,“朕差点也等不到你了”
后又笑着说:“但现在你就在我眼前,我很开心”。
予湫怕他又乱想,于是扯开话题,“那陛下可教它说了什么话吗?”
沈季咳嗽几声,心虚道:“没有,这鸟笨得很,怎么教都教不会”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当时就是因为它聪明,才买下它的”
沈季更加心虚了,“哈哈哈,你记错了”。
他看穿沈季的心思,不打算揭破这个拙劣的谎言,他笑着不说话。
沈季只好继续批奏折,书房寂静无声。
沈季怎么可能没有教过它说话,见不到予湫的日子里他每日都对着鹦鹉自说自话,他把自己和予湫的事编成故事讲给鹦鹉听,没想到情不自禁下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被鹦鹉学会了。
于是,
每次书房外都能听到那鹦鹉一直重复着三个字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