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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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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二发的老娘孔福梅生前信佛,一年前,孔福梅忌日在即,洪二发到化智寺为她化解‘冤亲债主’,在胡同里遇到自在门教众,被吸纳入教。根据他的描述,我们推测教团会给新入教的成员服食致幻剂,大部分成员体验过一次之后就会对自在神的存在深信不疑,按时上缴供奉,自在门借此敛财。”

晚上八点,宋柏常开的那辆红旗警察汇入络绎车流,手机开着扬声器放在江桢膝上,电话另一边人声喧闹,杨繁的声音隐约传来:“老板,再来十串腰子!”

随后是戴奇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小点声,和你宋队打电话呢!滚边上吃去,吃完给我漱口再过来。”

宋柏深吸一口气,问:“你们在哪儿?”

“楼下大排档,卫副支队非说要不正经吃点饭他会猝死,这不下来吃炒方便面来了吗,你说,你继续说。”

副驾驶上,江桢本在夹着烟望着半开的窗户发呆,听到炒方便面眼睛一亮,转头看了宋柏一眼。

宋柏目视前方,余光瞥到江桢,真想不通他为什么出去读个书回来就变得对垃圾食品如此情有独钟:“馋的你。”

江桢嘿嘿一笑,吐/出一串烟圈,下午回忆往事的压抑一扫而空,他此刻轻松而自得。华灯初上,晚风温柔,江桢仰起头眯着眼,享受迎面而来带着绿意的微风,一泼灯光恰好洒在他的肩颈上,那显眼而精巧的喉结上下轻轻一滚,宋柏忙收回视线。

“据洪二发说,教团成员之间关系松散,都靠一个绰号‘菩萨’的组织者联系,引导他谋害岳小伟的也是‘菩萨’。”宋柏回忆着傍晚洪二发说的话,思考时眉心下意识微微拧起,“‘菩萨’告诉洪二发,岳小伟贪心不足,私纳神供,已经成了‘恶鬼’。”

“神供?”戴奇在那边稀里呼噜地吸溜着面条,“岳小伟偷了教团的钱?”

他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几乎是与宋柏异口同声道:“不。”

“如果只是钱,教团不至于大费周章地要了他的命。”

戴奇沉吟片刻,说:“他会不会拿的是‘灵药’?”

致幻剂lsd,这才是自在门教团内部最重要,也是最不能被外界发现的东西。

“可能性很大。但在他家里没有找到那东西,可能是被他藏了起来,不过更有可能的是……”

“——什么?!你不会想说岳小伟把那玩意儿卖出去了吧!!”宋柏没有说完,电话另一头传来卫洲见鬼般的惨叫,听声音感觉卫副支下一秒就要心梗猝死了,“那它岂不是真的正在市里流通?!”

“东西出售才会引起教团的注意,教团才会自查有无缺漏,然后找到卖家,也就是偷东西的人。”江桢听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柏的语气中有一丝揶揄和怜悯,“所以才打电话找你,请你们支队的线人打听一下,最近章宁有没有人搞到‘鲜货’,我们得找到买家。岳小伟死了,刻木珠的刘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买家现在很危险。”

今晚无疑又要加班的卫副支队声音打飘,好像已经灵魂出窍了:“好……好,那个‘菩萨’呢?到底是什么人?”

“洪二发没有见过‘菩萨’真容。”

“什么?!”

“洪二发是低级教众,只和‘菩萨’接触过几次,对方一直以斗笠遮面,或带口罩,说是和无面自在神一样,面目不能示人。但洪二发透露‘菩萨’是中年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瘦,腿微跛,已经通知技侦照此特征和刘勇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对比,‘菩萨’听起来像是教团的话事人,洪二发因为文化程度低、供奉少,所以被选中去干杀害岳小伟的脏活,他被捕之后,‘菩萨’很可能被迫亲自动手,我们高度怀疑网购木珠、袭击刘勇的都是‘菩萨’。”

“我真服了洪二发这货……”卫洲的世界观似乎已经被这个装神弄鬼的自在门冲击到濒临极限了。

“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下了。”宋柏这次倒是情真意切,“还有一件事,黄符纸含有的lsd成分正在实验室检验,张政透露当年他跨境购买的lsd不纯,颜色微黄,这次这批很可能和张政无关。”

“这是新的一批,目前来源不明的lsd,戴奇。”

“哎!您指示。”

宋柏顿了顿,沉声道:“调一下2018年耿兴平自杀时留下的相关记录,派出/所接警记录、他父母的询问笔录、蓝天救援队的救援总结,只要有关全部找来。”

“耿兴平不是自杀?”

——他信仰lsd,就像信仰宗教一样狂热。

像信仰宗教一样狂热。这和利用lsd的致幻效果,巩固自在门在教众心中的地位,直至不可撼动的做法不谋而合,像洪二发那样的教众对自在神深信不疑,实际上不就是因为服药导致的幻觉吗?

宋柏直觉这不是巧合。

“只是有种感觉,先查再说。”

说罢他伸手按断电话,车子正好驶入在支满小吃摊的街口,宋柏停好车,江桢会意,下去找了个卖铁板烧和炒方便面的小推车。

如今食材花样多,小吃摊与时俱进,炒泡面里除了能加火腿肠和包菜丝,还有十几种不同的配菜可以选,宋柏不常吃路边摊,好多花里胡哨的食材都叫不上名字,江桢显然是垃圾食品的专家,对着满满一车乱七八遭的肉肠小丸子如数家珍:“加一份火山烤肠,要切,兰花干辣吗?要辣的,给他那份里也加一串……”

摊主连声答应着,不同的食材在铁板上发出刺啦轻响,和油烟混在一起的香味随白烟腾空而起,江桢靠近宋柏,在他的耳边笑着说:“我想再来一瓶冰豆奶!”

宋柏的心跟着江桢的语尾一起上扬,他的语气也便轻快起来:“行,队长请客。”

江桢拿了两瓶豆奶,在铁板摊旁边找了张折叠桌,用桌沿撬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大半。

宋柏问:“够吗?”

江桢孩子般轻轻哈了口冷气,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清楚林台坡的旧事之后,他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幼时就笼罩在他周身的随时绷紧的东西仿佛消失了。宋柏看着他愉快地喝光汽水,在等面的空档在摊位之间溜达,掠过应季水果,直奔热火朝天的烤串摊子而去。

这种样子其实在江桢身上很少见。

他小时候食欲一直很差。哪怕是很小的时候,把吃的东西递给他,得到的也大多是“谢谢,我不吃”的回答。分享零食和玩具是孩子之间最常见的社交方式,江桢既不接受别的小孩难得的好意,也不主动分享自己的东西给谁。他没有朋友,甚至除了宋柏和宋杳没有走得近一点的同龄人。

那时宋柏以为那是因为他性格怯懦,现在才发现,切断和别人的联系是江桢保护身边人的方式,那个潜逃的凶手会不会回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给年幼的江桢留下了危机四伏的感觉。从化州到章宁,从南至北,上千公里,那个遁形的凶手令幸存的小孩二十年来把自己当作隐形炸弹一样在人群中孤立无援地行走,令他不能靠近任何人。

宋柏看着江桢慢悠悠地认真享用炒面,忽然很想知道,在他说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当年的小孩如今从那个血腥的夜晚中逃脱了吗?

但他犹豫片刻,只是说:“小心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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