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常动作一滞,这百雀羽衣的确是上头的名单里点明要的。
可这所谓百雀,便是好些珍奇的鸟羽。一时片刻也急不得。李保常便拿了借口搪塞。谁知谢识呈又将那珠串拾起来,并不再看他。
“今日是六月十七,距长公主寿宴,大人应该比我清楚还有多少时日。”
李保常一时也拿不准了,眼下能够搪塞过去,但若此人真带着长公主的意思,那他是一刻也耽误不起啊。
这小小的供奉署虽离庙堂相隔千里,可这其中油水的丰厚可谓一桩美差。李保常这些年也算打点妥帖,可不想为此丢了差事又折了脑袋。
“那依大人看,下官该如何……”
“整个供奉署都是你的,倒讨问起我来了?”
“这……”李保常又是一噎,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可不敢接话。居山在一旁越听脸色越差。
朝廷也是气数尽了,什么样的人都能当差。还是当的这样油水丰厚迫害百姓的官差。
居山面色冷硬:“自然是尽力在图洋龙道设下陷阱,加派人手增捕,早日将羽衣送去盛京。”
“是,是。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办。”
“三日之内。”谢识呈看着他说。
这下,李保常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推脱了。
谢识呈动作很快,三日后即时便去了图洋龙道。李保常先前点了供奉署的猎兵,出发时借口身体不适暂时没有出现。
也是,这日头这么盛,李保常那一看体子就虚的身形。指不定没站一会儿就倒了。
居山这会儿倒是没工夫再鄙夷嫌弃,他们一行人看着铺在地上的图纸。其中有几处便是提前做过标记的。
谢识呈目光与居山和靳道无相接,二人皆是点头。
当天下午,李保常坐在院子里等消息。指望眼线来报。不一会儿,却见心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六神无主地到他跟前:“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图洋龙道里面的林场抓到了几个西狄人!!”
李保常一听,登时便站起来,只觉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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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竹山上,水流淅沥。瀑布声挂在身后如一瀑飞帘。
旁边的飞鸟亭里,明念裙裾散在石凳上,正专心地刻着手里的鬼工球。
嘶,还是补不回去。
正这时,似从水帘后的一条小径里撑伞走来一人。明念顿了一下,心想师傅何时这般讲究了,就见无涯仙人把伞收起来进了亭子。
原来是需要修补的一把画伞。
“回来了。”
明念起身,同师傅见礼。殷勤地给师傅斟了一杯茶,若不是无涯仙人手里拿着一柄伞。她还要过来给她捶捶肩也未可知。
“师傅可是想徒儿了?徒儿今日可是特意为师傅泡了观音茶,手艺比道无师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呢。”
无涯仙人闻言也未多说什么,她坐下抿了一口茶:“你道无师兄泡茶确实难喝。”
“哈哈……”
明念满意了,唇边露出两个漂亮的梨涡。师傅品着茶看她:“方才在刻什么?”
“鬼工球。”明念将其从袖子里拿出来,用手拨了一下,那几层的旋花便自己动起来。只是最里面的那层不怎么灵动。
“年岁有些久了,徒儿有些忘却师傅教的手艺。”
“该罚。”
明念也伸出手心。
过了一会儿,记忆中的木尺却并未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双蝶栖竹的步摇。
“及笄礼。”
“师傅!”明念满心惊讶,步摇落在手心里的份量既轻又重。
她稍微拨弄了一下,便发现其中的关窍,原来还能飞出两枚云针。明念当初下山时走得急,并未在闻竹山过笄礼。
明念压下鼻尖的酸涩,很快又欢喜起来。把玩着那支步摇爱不释手。师傅将她刻毁了的那支鬼工球仔细斟酌。
开口却偏到了别处。
“应承留在了盛京。”
明念倏地一抬头,她在京中与大师兄并未怎么见过面。只知道他本应向西继续游历,竟不知依然留在了盛京。
见她这反应,当是不知情。
无涯仙人将鬼工球收进袖子里,没有再言说。她虽已经出了尘世,也教弟子们修身养性,可各人命途有定,干涉无益。
既已下山,便都是缘数。
“可要同夏月见面?”
到了闻竹山,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通通以弟子相称。
“她在这里可还习惯?”
“她与聚神子有缘,已拜入门下。”
这会儿倒是让明念有些意外,聚神子亦多年不曾收徒。
“看来是缘分,那我去见见她。”明念说着就要转身,走之前却突然跪在蒲团上双手将步摇奉上:“还请师傅,为明念簪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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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神子住在十七峰的药草顶上,种着许多寻常少见的药草。明念许久不曾见过自己的这位师伯,今日来又没能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