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蹊跷万分。
谢灵犀细细想了一通,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可惜那线索如云烟泊过,难以捉摸。
她没忘记柳续背上的伤,满眼心疼:
“怪我,连累你了。”
若非她眼睛不便,走了那样一条荆棘丛生的险路,早些挪到平地上来,便不会让柳续同她凄凄惨惨淋了一夜雨。
面前的娘子神情低落,一双秋水眼瞳敛起,惹人怜惜。
柳续身上没有多疼,至少此刻,心里想的全然是“想上前好好抱他娘子”这档子事,一把拉过谢灵犀的手:
“说什么胡话,灵犀是要与我生分不成?”
他引着谢灵犀的手抚上他的背,“你看,一点事也没有……方才是有些疼,只要你摸摸它,很快便会好了。”
说的什么荤话……
素手被人牢牢握着,循循善诱地攀上郎君宽厚的脊背。
周遭一切事物都静止了,谢灵犀只感觉到手下筋骨如小山叠嶂,若隐若现,性感非常,耳畔回荡起柳续那句不要脸的呢喃——
“只要你摸摸它……摸摸它。”
一时间额角竟析出几滴薄汗,谢灵犀猛地抽回手,往被袄下一掩,“既然无事,我便放心了。”
柳续见了她酡红脸面,如桃花沾露,轻笑:“娘子不再检查一下么?”
谢灵犀还未回答,便听他遗憾地叹息,“好罢。”
“说起这茬,我瞧着灵犀身上似乎也有恙,现下正是个好时机,便让我来为娘子检查一番吧。”
说着便按住谢灵犀的肩膀,手探下来。
“你——”
这简直是乘人之危!
谢灵犀看不见,全然不知道柳续的手下一步要去往那里,日头有些高了,烘得室内骤然升温,将她浑身上下蒸出汗来。
柳续的手指处尚有薄茧,是读书写字时留下的,这茧子磨蹭着她的衣襟,不一会儿,便隔着里衣,摩挲着她的心口。
“嗯……”
谢灵犀受不住痒,身形一颤,却见这罪魁祸首还在一本正经:
“灵犀,这儿不舒服不是?”
“没、没有。”
昨夜她确实胸口疼痛难忍,吐了好几口血后,又晕了一晕,这不适感便无影无踪了。
反倒是柳续这双作恶的手,撩拨得她几欲说不出话,咬住牙关才不至于泄出几丝碎语,无可奈何,又挣脱不得。
眼见这人愈发过分,竟剥了她的鞋袜,直直握住了她赤裸的双足,谢灵犀整个人往后仰,双眼迷离,胡乱地去挡柳续的手——
“够、够了吧。”
全身上下都被人摸透了,这人借着“检查伤处”的名义,将她当一个软柿子般随意揉捏,尽非礼之能事。
之前怎的未看出来柳续是这般,满腹坏水!
偏生这郎君好似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所作所为,起身去厨房端来一只碗,撇起药就往她腿上抹。
“疼么?”
谢灵犀:“不。”
她不知自己腿脚间惨状如何,见柳续闷声,宽慰道:“过几日就好了,无甚严重的。”
这可不叫“无甚严重”了。
那脚腕处全无一块好肉,划伤割伤皆有之,几道伤痕深至见骨,看一眼触目惊心,若不好好料理,日后必有余痛。
他家娘子是金枝玉叶的姑娘,自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供着,如今跟了他,反而祸患连连,身上常常是伤。
柳续小心翼翼地将谢灵犀的双脚用纱布缠好,放进被袄里。
他想起那个梦,“若是去寻一个高官贵胄做丈夫,该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不必风雨催。”
谢灵犀:“什么?”
柳续不说话。
谢灵犀这下听明白了,直起身子去拉柳续的手,“那日分明是你说要同我执手一生,同舟共济的,如今你后悔了?”
“不,”柳续回握住她的手,交叉着十指相扣,“我……”
这人嘴上犹豫,手上却行此“孟浪”之举,真真是十分不坦诚。
谢灵犀激他一激:“方才听你说,似乎想将我推给旁人?”
她语气微冷,柳眉微竖。
“想必你已物色好了人选?是燕稷么?”
这话深深刺痛了柳续善敏灵心,这边,他心中小人几番交锋,终于柳承之胜了——
“不,我没有旁的意思。”
“我只是心疼。”
柳续这下不满足于简单的手足相抵了,他上前紧紧抱住谢灵犀,将头埋在娘子肩窝处:
“日后,我再像昨夜那般留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将我敲醒。”
窗外,落日西沉,空山鸟雀全然静下,披着崭新的霞光归巢。
再远些,目光所及之处,大江翻涌,波光粼粼,突见一艘船上站了两人,一老一少,颂着《诗经》,无风无雨,尽得太平。
他重复道:“风雨同舟,再约定好了。”
……
床下,夜阑虫鸣。
床上,谢灵犀躺在靠窗的里侧,背对着柳续。
两人皆听着对方清浅的呼吸声,未曾入眠。
几个时辰前,谢灵犀将目盲一事与柳续一说,她倒还未觉得有什么,却见柳续动作一顿,端着粥的手抖的不忍探看。
那素来春雨潇潇的郎君扔下碗,死死抱住她,力道之大,硬生生要将她的肋骨压断。
她学过一些医理,将推断与柳续一一说了,道这并不难医,只是留置此处,有些不方便罢了。
柳续虽是信了,但仍抱着她不放,耳鬓厮磨间,泪水如鲛珠垂落,浸透了她的衣襟。
两人黏黏糊糊鬼混了许久,待老猎户归家,又从中得了几句消息。
——
因大雨冲山,他们今日进城换钱时,便绕道走了西边那条路。
土地平坦,一览无余,远远便看到溪边的树枝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狼皮,油光发亮,可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