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缇最先回过神来,忙蹲身行礼:“恒王殿下。”
安行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李娴,强压了火气对裕贵妃道:“母妃这是做什么?”
“她来历不明存心不良,我要问个清楚!”裕贵妃正色道。她心里虚,这孩子是不受自己掌控的,如今成年,她每次见甚至有点战战兢兢。
“母妃要问话,好好问便是,何苦要动私刑。”安行从地上捡起李娴的外衣要给她披上,正好看见她敞开襟口下的隐秘。
这突如其来的震撼让他一时乱了神,将衣服胡乱一盖,起身道:“烦母妃出来一下,儿子有话说。”
外面的雪停了,天空依旧灰沉沉的。安行等着青缇扶了裕贵妃到回廊下,见青缇也退下了,才说道:“此事母妃可想过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把人交给陛下处置,他秦离忧也难逃罪责。”裕贵妃不屑道。
“母妃还在为上次秦大人拒婚之事怀恨在心?”安行沉了脸色问。
“我是为这次李娴推你下水!”裕贵妃自觉提高了声音。
“母妃糊涂!”安行忍不住责怪,“母妃可想过,若此事真闹到父皇面前,牵扯进了秦大人,父皇震怒将他革职,那之后呢?若秦大人不做禁军统领,谁来接手?太子若趁机安插自己人进来,整个皇宫的防卫都掌控在他手里,母妃心中可会安稳?”
裕贵妃愣了,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母妃细想想,秦大人在父皇身边多年,若身边突然多这么个人,而且李娴……身份特殊,他会不会已经提前禀告过父皇,或者这件事一开始就是父皇故意安排的?李娴刚跟着秦大人办事之时,宫里那么多人打探消息,却没有一个真正敢动她的,母妃觉得是为何?如今倒好,母妃这样一通折腾,可知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不用动手便得了这天大的消息,母妃至少会落个滥用私刑的罪名。”
裕贵妃听得心惊,嘴上仍不肯服软:“我不问个清楚心里不踏实,你不在我跟前,又时时在外奔波,我总是悬着心的。”
“我知母妃都是为了儿子好,只是如今母妃的地位尊贵,儿子也是亲王爵位加身,若安瑶能嫁个好驸马,那已是圆满了。”安行跪下道,“请母妃安心,不要多做他想。”
裕贵妃忙将他扶起来,小心问道:“那眼下如何收场?”
“剩下的事儿子去处理,母妃只做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安行往小屋方向看了一眼,“只是那些在场的人……”
“你处置吧。”裕贵妃只觉得心力不济,疲惫道。
安行点点头,退到一旁:“请母妃先回去。”
裕贵妃抬手叫青缇,青缇会意,带了里里外外的人手,跟着贵妃走了。
安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框进去,李娴依旧跪坐在地上,衣服已经勉强穿好。
安行伸手过去扶她,李娴并不理会,只低低道了声谢,自己挣扎着起身。她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泪痕交错,右边还红肿着。
“我送你回去吧。”安行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李娴本想推辞,想着回府这一路上这个样子很是不妥,便点点头,用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跟在安行身后。
正午时分,甬道里没什么人,雪花又开始零星飘落。路上的积雪被清扫到两边,走起来不那么费力。
安行不时回头来观察她的状况,自己也走得很慢,生怕她跟不上。母妃这一出唱得真真让他无语,他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那些都是他一厢情愿最好的结果,若是秦离忧不依不饶,那这事还不知道如何了结。
他的马车停在角门外,本来说是去禁军值房之后从那里走最近,鱼从等了半日不见人影,让人去打听,说殿下早就离开隆华殿,去了哪里不清楚。如今他远远看着殿下出来,不似往日健步如飞,再看后面跟着的人裹着殿下的斗篷,便知有事发生。
上了马车,李娴终于松了口气,后背不敢挨着车壁,只能用手支在软座上支撑身体。离开宫门一条街外,安行才吩咐鱼从先回府去取上好的疗伤药送到秦大人府上,自己送李娴回去。
秦安听说恒王的马车停在府门外,忙不迭出来迎接。车帘掀开,李娴艰难地从车上下来,恒王也只掀开窗帘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调转车头离开了。
李娴回到自己房间时,把程念吓了一跳。李娴连嘴唇都失了血色,额上全是冷汗,脚步虚浮得仿佛再多走一步就会倒下。
程念伸手扶她,无意碰到后背的伤,疼得李娴倒抽一口气,差点瘫软下去。于是忙让她坐下,解开斗篷,棉衣的后背外也能看见沁出了血迹。
秦安忙叫人找大夫,又去取了药来,不一会儿,鱼从送的伤药也到了。
程念叫人烧了两个火盆,又让人送热水和剪刀来,看李娴趴在竹榻上已经呼吸微弱,忙拧了手巾来给她擦脸,轻声唤道:“李娴,别睡啊,一会儿再睡。”
李娴艰难地睁开眼,看程念焦急的样子,勉强提了提嘴角:“不要担心,我没事。”
“好,你没事。”程念咬牙,替她一层一层脱了外衣。
越脱越触目惊心,到中衣时,已经被血浸透了,衣服和翻开的皮肉粘连在一起,轻轻一动就会让李娴抽搐一下。
“这衣服是没办法脱了,我只能直接剪开。”程念用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你且忍一忍。”
“好。”李娴颤着声应了。
程念用手巾蘸了热水轻轻润湿了衣衫,用剪子将粘黏在皮肤上的布料分成小块,再慢慢揭下来。她的手有些颤,只能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李娴的冷汗疼出一身又一身,她趴得身子发麻,却不敢稍微动一动。手握成拳,指甲把手心都掐破了都没感觉。
“这是谁下这么狠的手?”程念终于将所有布料清理干净,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看着李娴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