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娴带着程念去自己屋里安置妥当,见四下无人才小心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才来京城的?”
“倒是有事。”程念点点头,将屋里陈设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屋子不大,布置也很简朴,但一应还算齐全,住着也还算舒服,“你到京城之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公子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李娴听说是贺云洲的意思,打心底觉得高兴。想想自己来了这些日子,确实也没探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有些不好意思:“大人平日里忙,我只能跟着他,也不能擅自走动,也没什么要紧的消息要传回去。来之前公子嘱咐的话我都记得,倒是劳烦姐姐专程跑一趟。”
“没事儿。”程念摆摆手,让她不用在意,“我这师兄,说好听叫忠于职守,说难听就叫一根筋,那一身正气正得都发了邪。我也是有些不放心,他没为难你吧?我听说他之前可没少折磨你。”
“没有。”李娴摇摇头,说来也奇怪了,她来京城的时候心里慌得不行,巴不得到京城的路上山崩地裂,她直接掉进地缝里再被山压住永远不要去。来了这些日子,她时刻谨慎小心,心里倒是坦然了。只要老实本分,秦离忧也当她是个普通随从,只要认真办事,并无刻意为难。
“那便好。”程念看她也不像有隐瞒的样子,便放心不再问了。京城里只要秦离忧不为难她,其他人若要为难,秦离忧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程念来了,秦离忧便准李娴两天假,让她好好带着“叔公”在京城里逛逛。正好李娴也没机会四处逛过,今日终于有机会见识京城繁华,她倒像个小孩子一样十分兴奋。
京城的繁华跟洛州不一样,排场大些的店铺门口停着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后跟着仆从甚至卫队,那是高官显贵的家眷出门的阵势,掌柜亲自迎出来招呼贵客,却也只是恭敬地跟在两步开外,只等贵人发问才敢上前,不敢多言语半句。
伙计见穿着朴素的一老一少进店来,也过来招呼一声。京城里不敢只敬罗衣不敬人,否则很容易一个不小心错了眼就会把天捅漏。
程念倒是十分从容自如,对伙计点点头,便带着李娴挨个欣赏架子上陈列出来的首饰。
李娴看得有些眼花,这些东西她只看别人戴过,从小到大也就用一根木簪绾头发,她想象不出这些东西插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样子,倒是看见一个顶上嵌着红珊瑚枝的银簪,戴在程念的头上一定好看。
伙计机灵,见李娴盯着那簪子,便上前取了来递给她看,嘴还不闲着:“小哥好眼光,这支簪昨日才放到店里。”
李娴翻来覆去将簪子打量了一阵,看那珊瑚的颜色和发簪的做工就知道不便宜,壮着胆问道:“多少钱?”
“一两五钱银子。”伙计陪笑道。
“这么贵!”程念在一旁惊叹。
“老人家,这珊瑚是南边深海里出产的,您看这成色,一点杂色都没有,实在难得。”伙计解释道。
李娴看那簪子真是越看越喜欢,日光照在上面,越发红得鲜艳,珊瑚通体泛着淡淡的柔光。
“我要了。”李娴将簪子递给伙计。
“好嘞,”伙计喜出望外,请她们去柜台,“请这边付账。”
程念一把拽住李娴的胳膊,沉声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李娴冲她笑笑,“叔公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程念看李娴从怀里摸出钱袋,倒了一把散碎银子出来,一一清点完,伙计已经将簪子用一方织花缎包好,又用丝绦系住,才递到李娴手里。
李娴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过来,搀了程念往外走。程念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只摇头苦笑,像极了宠溺小辈的老人家。
逛了一上午,她们找了个面摊要了两碗牛肉面,李娴拿出发簪,双手郑重地捧到程念面前。
“这是做什么!”程念吃惊。
“送给姐姐的。”李娴笑得眉眼弯弯,“请姐姐一定收下。”
“不行,太贵了。”程念推开她的手,“这是你攒了多久的钱?”
“也没攒多久。”李娴又递过去,“平日里也没用钱的地方,姐姐辛苦送我到京城,又专程来看我,这是谢礼。”
“这有什么好谢的。”程念笑了,“都是公子吩咐的。”
“我知道。”李娴认真道,“若是要了解情况,公子写封信询问大人即可。姐姐与公子商议要亲自跑这一趟,不但能了解实情,更是让大人知道我还有其他事需要办,不必将我拒在身边动弹不得。”
程念见她心如明镜,忽然觉得宽慰。李娴眼神清澈,诚恳又执着地望着她,倒让她觉得不好辜负了这一片心。于是接了发簪,笑道:“那我也就只能说一声多谢了。”
“不客气。”李娴心满意足地笑道。
面端上来刚吃了两口,一个人在桌边大喇喇坐下。本以为是有人要拼桌,李娴顺带瞄了一眼,发现是那日帮她止住惊马狂奔的耶律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