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停下神叨叨的嘀咕,抱着她的水晶球转过身来的样子吓了丰绅一跳,那是一张极其苍老的脸,松垮的皮肤层层叠叠耷拉下来,甚至看不清五官。
卡卡雅开始用丰绅听不懂的语言和那老女人对话,对方那破旧鼓风机一般的声音说着古老的吉普赛语言,和卡卡雅一问一答。但耷拉着的眼皮底下,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珠子却死死盯着丰绅。
“多好啊……”
“……年轻的身体……”
“……复活……”
“……永生……”
“……神……血的力量……”
他们的对话非常快,但女人实在太老了,说话的速度不得已会慢一些,偶尔也有重复,博学多才的丰绅面不改色的努力在心里分辨出他听出来的只言片语,同时开始警惕,左腿微微后撤一步,准备发现不对劲就一巴掌拍死这老家伙。
这时卡卡雅和对方沟通的声音开始尖锐起来,突然拦丰绅面前挡住了老女人的视线,“不行!不能动他,他是我的人!”
丰绅猝不及防又被酒红的波浪长发甩了一脸,闻言愣了一下,随之又扭头心底暗自呸了一声——这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来找你要的是解开他身上和别人的血祭羁绊之力,不是给你送什么永生之血的!”卡卡雅继续道,“你不帮忙就算了——风筝!我们走!”
就如同被不由分说一把扯进屋里时一样,丰绅再次被卡卡雅粗鲁地拖拽着往外走。
那手紧紧的抓在自己手腕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气愤而微微颤抖。
她刚刚说她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和安岩绑定的血祭之羁绊而来。
丰绅有些怔怔的。
他知道这样不对。
可是他胸腔里,早已停止跳动几乎两百年的心脏,好像有一丝丝抽疼。
丰绅过于专注于心口的异动,以至于没有发觉,卡卡雅拉着他在黑暗中走了几十步,却依然没有走回那扇破旧的小木门边,明明进来时仅几步之遥的距离,仿佛突然之间被无限拉远。
“米丽娜婆婆,你非要和我抢吗?”黑暗中,卡卡雅抓在丰绅上的手没有松开,另一手摸出了那副特质的鱼骨刺图腾。
桀桀的怪笑混杂着听不分明的咒语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仿佛在天灵盖上嗡嗡作响,周围的空气似乎渐渐开始凝固,令人窒息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两人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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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走!别墨迹!”
裹头蒙脸的6名汉子,簇拥在一团,操着一口极其别扭的汉语,粗鲁地推搡着一个全身包在白布下的人形物体在沙地里不断前进。他们胸前的十字架玫瑰图案仿佛是用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卷着沙砾的风带着一股奇怪的腥咸,把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布掀起来一角,露出白布下方藏着的人脸来。
一张俊秀斯文的东方男人的脸,正宗的黄色皮肤被沙漠里的烈日晒的有些发红,脖子下方T恤上的印花隐约可以分辨出印的是个男人的脸的模样。
这个人是失踪已久的安岩。
丢失了眼镜的安岩原本大大的杏眼此刻微眯着,努力地想聚焦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然而看不清,完全看不清,模模糊糊的视线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差不多一周前,其实安岩比神荼要早一点从沙滩上醒来。
可能是在海水中长时间耗费精力抓紧自己的缘故,倒在沙滩上的神荼陷入了极深的昏迷状态,任安岩怎么拍脸捶胸掐人中,都醒不过来——拍也拍了,掐也掐了,捶也捶了,真的是醒不过来呢。
想到这里,安岩在酷热的沙漠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神荼应该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在他昏迷的时候对他干了啥吧——毕竟安岩真的只是诚心想要叫醒他而已。
真的。
直到安岩想试试能不能用灵能去唤醒他时,突然之间天降蒙面大汉,即便安岩在最快的时间里举枪反击,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来不及射出的两颗子弹和那把跟了他大半年的枪被无情抛弃在沙滩上。而他自己,则被一巴掌拍晕,等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沙漠里了。
其实刚开始进入这片沙漠时,他们也是骑着骆驼的,只是后来遇到沙尘暴,四下避难的过程中,遗失了骆驼和装备,蒙面人的同伴也走丢了几个,本来一路同行的十几人,只剩下这6人,一路押着安岩,匆匆忙忙赶往不知名的目的地。
安岩叹气。不知道神荼现在怎么样了,当时还昏迷不醒的神荼,希望这些人不会对他做什么。
正想着有的没的,突然安岩眼前一黑,仿佛陷入了极致的黑暗。他的耳畔不再是风沙声,而是一阵阵的桀桀怪笑伴随着古怪至极的咒语,身旁的虚无里好似探出无数的鬼爪,要将他拉至地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