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外面悬空高挂的烈阳,摇摇头,打消了提前做饭的念头,找出针线坐到桌边开始给他补衣服。
这手功夫还是我闲着没事跟隔壁王大妈学的,她做女红可灵巧了,可惜我没她那好手艺。我的手自从地牢伤到了根本之后,做精细活就抖的日益严重,到今天,我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做精细活的能力,也失去了医治别人的大部分能力,连炼药都有些不尽人意。
他问过我是怎么回事,我只说是之前惹到了人,被人掰断了。
他很心疼的问我是谁,问我他们有没有付出代价。我没回答,轻描淡写的搪塞了过去。但我总是觉得,随着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有那么几分微妙起来。
至少,我不太清楚为什么百里昭总是喜欢在晚上抱着我,又或是在我读书捣药的时候坐在我身旁要我手把手的教他。还有几次,他说他想要提前认识我的样子,于是上手摸我的脸,从眉骨、眼睛、鼻梁一路摸到我的嘴唇摩挲…总之,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我印象中的蛊师心狠手辣,就算在这里他放下戒备,真正去做了一个符合他年纪的孩子,我依旧觉得他对我或许有些过于依赖了。
这不是好事,因为我总是要辜负他、离开他的。
百里昭破洞的衣服实在是有些多了,一件件都给他修补好,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
我擦了擦汗,张望着外边,百里昭他们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奇怪——说是要抓鱼吃午饭,如今都到饭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容大夫!不好了!他们出事了!”
远处,我听见季小二边跑边叫,还挥舞着手,“有人袭击!昭哥哥一个人打不过啊!快去救他们!”
“发生什么了!?”
我急忙站起身跑了过去。被袭击?难道是山匪?
“昭哥哥要我跑来村里找救援!他在和一群黑衣服的人对峙!他们好像很厉害,百里哥哥和其他叔伯都打不过他们!”
黑衣服!?
“他们都拿着什么武器?” 我蹲下身,手颤抖的愈发厉害,语气也变得急迫,“是一群有武功的人吗?用拳用掌打人的人?”
“刀剑!他们用刀剑!隔空就能打到人!他们是妖怪变得!” 季小二站在路中央号啕大哭,应得其他门户纷纷探出头来。
王大妈从自己的屋里探出头,焦急的问:“容大夫,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听到什么出事了?”
“没什么事。” 我蓦地站起身,严肃的说,“关上房门,全部人都回房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门!我去看看情况,马上回来。”
说罢,我立刻回房,从床底下拿出那把已经许久没有拿起过的婵月剑,脚尖一点便向着河流旁急奔而去。
他们会武功…难道是来找我的!?还是路过的人单纯来找麻烦的?
我来到河边的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
我蹲下身,在地上发现了几滴血点,红色的,是刚沾上不久。
顺着血迹,我一路往前,最终在林间听见了打斗声。
“蛊师,你打不过我们的!还是乖乖告诉我们孤公子的下落,否则,我可就要对他们下手了。”
“这里没有孤公子!”
我隐匿气息潜藏在树梢上,内力注入剑锋,眯眼看着下方的动向。
一共五个黑衣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围住了身处中心的百里昭。他一身粗麻布衣,蒙眼的白布已经被斩落,露出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他的身上都是血,我能够看出他的手臂、胸口、后背都有深刻的刀伤。
是叶家的功法…果然是来找我的!
那些随百里昭一同去抓鱼的乡亲们被几个黑衣人一同控制,刀架在脖子上,惊惧的看着百里昭和这些陌生的黑衣人。他们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是完全无辜的陌生人。
“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说,我就把他杀了。” 黑衣人语气毫无同情或怜悯,人命在他们眼中如同草芥,而叶家的杀手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或许隶属暗鸦。
“什么孤公子!你们要找谁!我们村里根本就没有孤公子啊!” 那个被拉出来的男人是季老二,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满是惊慌和茫然。
“别动手!” 百里昭也急了,上前一步,只换来更加深入季老二脖颈的刀锋。
“没有孤公子!他是我的仇人,要是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断不会与他和睦共处!” 百里昭急切的说,“你们不要蛮不讲理!”
“蛮不讲理?孤公子最后的轨迹就停留在这里!说,还是不说!”
“没有孤公子!”
我暗暗叹息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把银针,唰的一下甩了出去。
说话的那黑衣人,和他身旁的两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倒下,脸上还残存着那残忍的表情。
“谁!?” 百里昭警觉的抬起头,剩余的黑衣人连忙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四下张望。
我再次甩出一把银针,他们依旧毫无招架之力的倒下。很快,所有的黑衣人便都死在了这里。
来的人不成气候,应当只是来探路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加棘手的追兵。
我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绝不能给这个村子添乱。
我无声无息的来,也无声无息的离开,留若有所思的百里昭,和茫然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