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宫雅操纵的藤蔓比他本人更快些接住沈彦宇,他显然匆忙赶来,神色也显得仓皇担忧,紧皱起眉头:“好徒儿,你这是怎么搞的?“
“师父……”沈彦宇被这粗壮的藤蔓牢牢捧住,感觉还挺新奇,嘴角勉强扯出微笑,“这个……给你……”他褪下手上的乾坤戒——不是他惯常用的那只,是贺晨风送给他的、古金色凤凰纹的那一枚。
实在好累……
反正他现在也是在师父手里,安全得很。想到这里,他便闭上了眼睛,沉沉地昏了过去。
仙修修神性,魔修具魔性,这是双方一大本质区别。仙修于修炼之路上需要时时刻刻注意,以防被邪念侵扰,使得走火入魔,境界动荡。
原本只是蠢蠢欲动的邪念破土而出,在心境中肆意破坏起来,使得其动荡摇摆,恶意遍布。
……
沈彦宇不相信世界上有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
即便是生养自己的父母,难道就真的不求回报吗?
他儿时生得瘦弱、性格又有点内向,被人欺负时感到茫然无措。他向帮父母照顾自己的阿姨求助,阿姨回以他的却只是白眼与冷漠的言语。
被人欺负了就是他自己没用吗?
即便父母得知,也只是漠然无视此事而已,仿佛即便是自己孩子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地方是值得多浪费一秒钟的。
原来是这样。
孤独趁虚而入,寂寞与他对饮罢了。
他想起这些并非毫无缘由。因为许沛然的眼神让他再度回忆起那种冷漠,即便他做得再多也无力动摇的冷漠,那是人性子里的一种东西,是任何感情都不能粉饰的。
而且让他感觉不好的也并不止如此。
父母听他规划未来的时候笑着鼓励他,他真以为自己的努力能感化他们呢。
从前流过的眼泪,跟现在流的血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过来也一样。
他只是觉得身体被什么冷冰冰的物体刺入了,并不能体会到巨痛时,更强烈的是一种流失的感觉。
血一点一点流出体外,生机一点一点流逝的感觉。
这反而让他觉得安心,觉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他才能更下得去手,能更决绝地离开。
沈彦宇感觉到心底那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在呼唤他的本我,那层仅具有本能欲望的本我。
这个声音使愤怒、怨恨和破坏欲飞快地膨胀,飞快地成长,几乎就要变成内心本真的声音。
如果人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呢?
沈彦宇当然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那炎晶中的魔性成分作祟,可寒冷刺骨的黑暗中,炽热的邪念使得他煎熬万分。
“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摆脱了束缚,却还不能有点骨气吗?他那样对你,你不报复回来又怎么可以,这点惩罚怎么够呢?”
那声音低沉却刺耳,震得沈彦宇又头疼又烦躁。
他的意识就像被层层束缚住了,在茧蛹般的狭小密室陷入沉睡。
“既然这么累,就休息一会吧,对吗?”
………………
沈彦宇很想感叹,他上一次醒来就感觉浑身疼还是在上一次。
呃,就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那次。
他身上衣服已经上上下下更换了一套,应该是哪个熟人来照顾他顺便做的,而且据推测这个人很可能是贺晨风。
原因无他,把衣服穿得这么一丝不苟的人也只能是贺晨风了。
尽管心中温暖,自个现在也被绑起来的情景还是挺微妙的。
“好徒儿,你醒啦。”乐正宫雅略显懒散的声音悠悠传入沈彦宇耳畔。沈彦宇循声望去,发现自己身上正在松动的藤蔓果然出自正在一旁打坐的、他亲爱的师父之手。
乐正宫雅卖弄玄虚,扶额故作夸张道:“可累死为师了。”
沈彦宇瞧他那白里透红的面色,怎么也不像“累死了”的模样,于是撑着坐起身来,眼珠滴溜一转,俏皮道:“师父真——是辛苦了。”
他故意拖了长音叫乐正宫雅听清,也引得对方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