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原本应该退去的暑热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宣布退场,反而像一团烈火越烧越旺。
青莲镇上只有几条热闹的主要街巷,这会子正好过了未时,阳光最盛,晒得街上的人无一不蔫头耷脑。
丰年酒肆这阵子生意都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那老翁死在酒肆门口,因而招来了霉运。
吴老板原本想着从店里出来透透气,结果刚一露头,便被热得退回了屋檐下。
就在他准备返回酒肆之际,却听得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随之出现的是一辆外型考究的马车,那马车前头还有个骑在马背上的俊俏小郎君。
青莲镇少有生面孔出现,尤其还是这般贵气的面孔。
吴老板心思活泛,立马朝着一行人迎了上去。
“几位是外乡来的客人吧?天气炎热,不若到小店里歇歇脚?”
时屿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得看着吴老板,突然嘴角一扬,利落得翻身下马。
“那就进去坐坐。”
时屿身量很高,落地后依旧与吴老板有着不小的差距。吴老板不知道为何,在时屿的视线里,灼热的空气都变得有丝寒意。
“快请快请!”
他堆着笑脸将人往店里迎。那会儿他一心盘算着要如何宰上来人一笔,却未曾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时屿先是回身将头戴围帽的时越从马车里扶了下来,随后同伯驹点了点头,姐弟俩便一前一后进入了酒肆。
“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吴老板的殷勤并没有换得时屿他们的回应,反倒是把他晾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小郎君身边的随侍从门外跑了回来。直至此时,时屿才将头又转向吴老板。
“把你们酒肆里最贵的酒全都给我上来。”
时屿虽语气淡淡,可口气却不小。
吴老板乍一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喜。原本还想着如何宰他一笔,好家伙,肥羊这就自己送上门了。
于是他更加热情得把店里有名的酒统统介绍了一遍,想要进而提高卖价。
“把你刚才说的所有酒都给我上一坛。”
“这……”
吴老板听到这里,心中打鼓。
“让你上你就上,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一旁的伯驹上前一步,手里的佩剑一横,拔出半截用以震慑。
吴老板知道对方不好惹,连忙吩咐店里两个小二同他一块去酒窖里搬酒。
酒一坛坛被搬到桌上,眼看就要放不下,时屿冲着吴老板招招手,“过来陪我喝两杯。”
吴老板自然不敢不从,屁颠屁颠得坐到了时屿旁边。
“喝,把这一坛先喝了!”
见时屿不似玩笑,吴老板表情有些为难,“客官开玩笑了,这么一坛喝下去胃可是要烧穿的。”
时屿闻言,回头看了伯驹一眼,两人突然笑了起来。
“便是烧穿又如何?你这种黑心肠的,烧穿了正好把心也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又黑又烂。”
吴老板终于听出不对,敢情这几个人是来砸场子的。想到这里,他直接收起笑容,朝着身后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复又转向时屿道,“小子,我这里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爷爷我的名号!”
时屿这边一直盯着两个小二的动作,就见其中一个朝着后面房间跑了进去,看来这小小酒肆真是不能只看表面。
“哦?你什么名号?说来听听。”
时屿不急不恼问道。
“说出来不怕吓到你,这朝廷里我可有熟人,我劝你识相得把酒钱结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否则……”
“否则怎么样?”
时屿觉得场面越发有趣了起来,嘴角竟不自觉得向上挑起。
“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说时迟那时快,从刚才小二消失的门里陆陆续续涌出八个壮汉,且各个面露凶相,手里抄着家伙事。只听吴老板一声令下,就准备朝着三人扑上去。
“以多欺少,不好看吧?”
时屿随口一说,竟也惹得吴老板哈哈大笑。
“你说得对,的确是不好看。来人,去把门窗都关了!”
很快,酒肆里的光暗了下来。吴老板的嘴脸却愈发清晰。
有个大汉在这时注意到时屿旁边有个头戴帷帽的女人,于是不怀好意道,“这个娘们儿我来解决!”
说罢便冲着时越跑了过去。
见有人动作,其余几个也跟着围攻过去,一时间整个酒肆脚步杂乱。
不过这阵骚动并未持续多久。
时越甚至坐在原地没动,只她白色的帷帽被血珠子染出了一道似梅的图案。
原本想要动她的大汉此刻已经仰躺在地,喉间被利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其余几人也被这场面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伯驹手中持剑,飞快穿梭于众人之中,手起刀落。待剑回鞘,所有中剑之人才一一应声倒地。
最后一声脆响是吴老板膝盖落地的声音。他抖着身体膝行至时屿面前,不住磕头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