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后门一开,徐三郎一把揪住小厮的前襟,怒道,“让你们看着那老头,现在人呢?”
闻言,小厮瞬间清醒过来,探着头来到街上,“人一直在门口呀,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万一他去报了官,再把事情弄大,我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徐三郎此刻正心烦意乱,他有些后悔在常家将自己与酒肆勾结一气的事和盘托出。
“行了行了,不就是三贯钱吗?报官之前他不得想想,就为了那么点儿钱谁会搭理他啊!倒是你,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吴老板被门口的说话声吵醒,从楼上走下来正好听到徐三郎与小厮的对话。
这位吴老板是个人精儿,认识的人不少,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徐三郎虽然同他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说来说去他发财还要仰仗着对方。于是,徐三郎将前半夜发生的事粗略讲给了吴老板听。
吴老板听完事情的经过,不由“啧啧”两声,刚想开口揶揄对方几句,只见一个黑影突然冲到了他面前,一手抓住他,另一手则抓住了徐三郎的衣裳。
“原来……原来你们是一起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做!若非我躲在那边的墙隙间,把你们的勾当听了去,你们还想要如何坑害老儿!三郎,老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少说那些没用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徐三郎说罢,一把甩开老翁的手。
“遇上我们只能算你倒霉,我劝你赶紧回家凑钱还给村里,否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石安村那帮人只要稍稍煽动一下,便不会让你们一家再舒舒服服得待下去。”
吴老板这番话让老翁顿感一阵气闷,紧接着喉头一紧,一股子腥甜即刻涌了上来。
他强压住这一口腥甜,死死拽住徐三郎,“走,走!你得跟我去见官!”
徐三郎哪里肯就范,握住老翁的手就要将他推开。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回,老翁就跟博上自己性命一般,任他怎样推搡也不肯松手。最后,徐三郎直接急了眼,只见他一把箍住老翁的肩,死命得往外推了一下。
老翁本就察觉到自己身体不适,强行揪住徐三郎时,也已是强弩之末,怎耐得他一次次用力将自己推开?最后一下,老翁终是失了力气,双手松脱。而恰巧在此时,徐三郎猛一用力,将老翁直接从台阶上推落了下去。
每滚过一级台阶,老翁的身体就像被巨石狠狠击打过一般痛彻心扉。最后,他躺在酒肆后门的石阶之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张口便吐出汩汩鲜血。
老翁就这样断了气。
徐三郎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惊悸。他立马颤抖着跑下台阶,伸出手去推了下老翁的肩膀。
“常……常叔?常叔,你说句话啊!你别吓唬我!”
面对徐三郎的轻唤,老翁只睁着眼一动不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在他周身弥散开来。
“人都死了,还在那里叫什么?赶紧趁着没人看见,把尸体抬进去处理一下。”
吴老板不知何时来到徐三郎身边,伸一根手指到老翁鼻下探了探,确认已经没气了,三人便合力将老翁的尸体抬回到了酒肆。
“你这样看我做甚?杀了他的是你徐三郎,我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
放下尸体,吴老板察觉到徐三郎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他便也完全卸下了伪装。
“不是我,是你,是你杀了他!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你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吗?我不图你感谢我,但至少放聪明点儿!你当初踏上我这条船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徐三郎看着搬尸体时手上沾满的鲜血,几欲眦裂的双眸里竟还盛着泪。
吴老板知道,他这是第一次杀人。若过了这道坎儿,往后徐三郎做起事来心肠也会越来越硬,绝不拖泥带水。但他若过不了这个坎儿,出卖自己也是早晚的事,与其等到那一天到来,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把这个麻烦扼杀在摇篮里。
其实徐三郎又何尝不知吴老板的想法?
心念急转之间,他吸了吸鼻子,拿过小厮递来的巾帕,开始了对尸体身上血迹的清理。
吴老板见状笑了笑,“这才对嘛!”
做好了清理,三人趁着街上无人,又将老翁的尸体重新放回到他之前躲藏的那处壁缝中,只待“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出现。
……
晨光初现,整个巷子里的宁静被一声惨叫划破。原来,是早起的拾荒老人在酒肆后门发现了老翁的尸体。
常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赶到了镇守衙门,老翁的尸首就停放在院中。
老妇不知自己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好似整个人被掏空一般,失了一切所思所想。
待三人看到停放在院中的老翁,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每迈近一步,脚下都似有千斤重量。
“爹……爹你醒醒啊!你跟我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