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溪手持长剑,剑尖微微下垂,他望着被锁链捆缚的无缺真人,瞳孔里倒映着对方涣散的眼神“你屠城中小儿,又拐带城主独子,究竟为何?”
无无缺真人愣了一下,像是从一场可怕的梦境中突然被唤醒,随即从疯狂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他仰起头,“哪有什么因由?不过是把可能害了满儿的人...都送去陪他罢了。”
他盯着燕临溪,眼神清明。
燕临溪皱了皱眉头,心中既有对无缺真人行为的不齿,又有一丝对他丧子之痛的同情,“你若信不过城主,大可亲自查案。为何要牵连无辜?“
“无辜?”无缺真人看了看燕临溪的衣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若害满儿的是城主嫡子,难道要让我跪在府前求他偿命?”
“亦或者,杀掉被推出来当羔羊的孩子,与其这样不如一视同仁地让他们都去死——反正,在那些人眼里,那些孩童本就如蝼蚁。”
像这种生来高贵的孩子,怎么会明白地位跟实力可以改写所谓的真相,而他不在乎那样的真相,他要杀掉所有可能的犯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燕临溪听到这话,向前半步,剑尖抵住对方咽喉,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歪理!只要你有所怀疑就是罪人?凭什么?”
无缺真人却只是淡淡地看着燕临溪,没有再说话。
“够了!”一名执法弟子上前,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斜睨燕临溪,指尖挑开剑身,“哪来的毛头小子...”
话未说完,却被同伴狠狠肘击,“你眼瞎啊!”
那弟子一脸尴尬地看向燕临溪,“这是我师叔,你看看,跟文诛剑尊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转身时瞪了挑事同伴一眼,示意他别再乱说话。
燕临溪收剑入鞘,目光扫过执法弟子腰间鼓起的夜明珠。他淡紫色的眼眸眯起,“执法队的公道,就是揣着赃物问罪?”
“并非如此,师叔。” 那弟子慌忙摆手,面上尽是无措的讪笑,“因有师叔在此接应,故而只派了我等前来。执法队的弟子皆在处理皇室事务,委实抽不出人手。”
燕临溪心中微动,追问道,“皇室出了何事?”
“人皇大选将至。” 弟子答罢,又满是期冀地望向燕临溪,“师叔能否去边城将文诛剑尊带回?”
“我师父又怎么了?失联了?”
“不是,剑尊不愿回来。” 弟子忙不迭解释,“门主让剑尊代表玄云山与会皇室,可剑尊他……”
言至此处,弟子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虽未续言,燕临溪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师父不想参与那些烂泥一样的破事,还不如在边城多杀几个魔族来得痛快。
“我不去。” 燕临溪伸手一把拖过无缺真人,目光直视其双目,“你还有什么愿望?”
无缺真人尚未开口,一旁的执法弟子便急着插嘴,“还是尽早将他捉拿归案,免得夜长梦多。”
燕临溪闻言,对着那多嘴的弟子甩出一记闭口诀,那弟子的嘴巴瞬间闭紧。燕临溪这才满意地将目光转回无缺真人身上。
无缺真人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我想埋葬满儿。”
随即,他传音给燕临溪,“我知道一处九龙拉棺之地,小道长可以把那些孩童的尸体交于我吗?”
燕临溪心中霎时明了无缺真人未竟之言。
九龙拉棺之地,若是再再有一堆枉死孩童,死气必定极为浓郁,极易催生天生地养的鬼族。但,先不说幽煞树正位于人族大陆,即便不在,那新生的鬼族也绝非无缺真人所思念的满儿。
燕临溪摇头,传音回绝,“尸体不能交给你,但我可以让你埋葬阿满。”
执法弟子们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在他们救下城主的孩子后,便一味地催促燕临溪把无缺真人带给城主交付任务。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燕临溪快要被烦死了。终于,他忍无可忍,调动金丹内天劫的威压,一股强大而可怖的气息霎时弥漫开来,将一众弟子压伏于地。
他居高临下睨视着弟子们,冷冷道:“这是我的战利品,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
执法弟子们感受着这股强大威压,尽皆噤声。见燕临溪缓缓收回那令人胆寒的威压,玄云山的那名弟子暗暗松了口气,牵强地扬起僵硬笑容,“那我们就把这小孩带回去了,师叔自便。”
说着,他拎起城主的孩子,脚尖轻点,御剑腾空而起,其余执法弟子见状,也纷纷御剑跟上。
只剩下一头倔驴一样的执法弟子,他站在原地不肯走,梗着脖子,脸上满是固执的神情,大声说道,“万一你不肯交出无缺真人,执意包庇他,我岂不成了助纣为虐之徒?”
燕临溪径直拽住那弟子的衣领,手臂微一用力,便将他向下拉至与自己一样的高度。直直盯着那弟子的双眼,“就算我这样做,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难不成你们准备找玄云山麻烦,还是说自恃能打赢我师父?”
那执法弟子被燕临溪这般一瞪,心中顿时涌起惧意,心中的底气登时消散大半。他咬了咬牙,不再作声,只是狠狠瞪了无缺真人一眼,随后也御剑离去。
最后一道御剑流光消失在马车里,世界安静了下来。
无缺真人坐在满地彩胶碎屑中,锁链在脚踝处磨出血痕,盯着少年发梢被风吹起的弧度,忽而笑了,“小道长学的很快,已经知道了权利与地位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