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溪抓住飞刀旋身斩向藤蔓，神预则踩住垂落的墨藤荡到高处，袖中银镖破空而出。

神预旋身闪进三人合抱的墨树后，伺机而动。

燕临溪站在墨雾氤氲的林间，望着头顶交错的墨枝，发现墨汁正顺着叶脉汇聚成溪流，在脚下积成反光的水潭。

墨影自右侧树干窜出，神预的鞭子带起的墨雨，朝着燕临溪的背部狠狠砸下。

燕临溪被打得皮开肉绽，但还是抓住了鞭子，用力一拉。神预没料到燕临溪会有这一招，身体失去平衡，朝着一旁跌去。

燕临溪抱住纤细墨树猛地发力，墨树应声而断，他挥起断木时，朝着神预横扫过去。

神预的脸色在光影中骤变，他拔起最近的小树，当作盾牌抵挡。断木挟着风声压来，双臂相撞的闷响里，墨汁飞溅，在两人之间织出短暂的帘幕。神预用力将手中的小树往上一抬，将燕临溪的断树挑开。

他利用燕临溪攻击后的短暂失衡，快速绕到燕临溪的侧面，一脚踢向燕临溪的背，趁他病要他命。

燕临溪单手拉住了旁边的树，同时顺着力道用力把神预往后一拽，神预身体微微前倾，燕临溪松开一只手，朝着神预的胸口狠狠打去。

湖畔的风来得毫无征兆。

水墨森林如烟雾般溃散，燕临溪手中的断木化作墨浆，顺着指缝滴进袖口。失重感瞬间袭来，他们脚下的地面也一同消失，两人毫无防备地开始往下坠落。

“既然这几个月没有练习，那你们这周补齐吧，谁也不许休息。”丐子的声音混着浪花声传来，他随手把无咎砚往身上一揣。

燕临溪与神预瞬间陷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他们再也看不见外界的任何景象，整个天空也变成了流动的墨水，墨色如波涛般翻涌。

燕临溪在坠落中努力调整身形，他试图抓住周围流动的墨汁，寻找着力点。然而，那墨汁看似浓稠，却根本无法借力，他的双手刚一触及，墨汁便如水般从指缝间溜走。

“踏浪诀！”神预撞在墨墙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小比噶，稳住身形，实在不行就往脚下丢灵气团。”

燕临溪指尖划过迎面而来的墨流，找不着节奏，只能像片枯叶一样飘落。

两人“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入湖中，墨湖表面如镜面般裂开。

湖水倒灌进衣领，燕临溪才惊觉这墨汁竟有重量，每一丝都裹着冰窖般的寒意，压得肋骨生疼。

神预的手臂横在他胸前，两人在墨浪中下沉，看见湖底游动的不是鱼，而是扭曲的兵器残影，更可怕的是，那些残影开始向他们发动攻击。

不知第几次从云端坠落，高山、峡谷、沙漠、雨林……各种地形走马灯似的交替出现，而他们就像被上了发条的木偶，一刻不停地战斗着，连喘息的机会都极少。

燕临溪靠在墨色松树下喘息，血水刚从伤口渗出，就被炽热的阳光瞬间蒸发。

“歇会儿吧......”神预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却在触及燕临溪警惕的目光时，忽然笑了，“老东西这次玩得够大，我快死了都。”

他抬起手，指尖落下的不是墨汁，而是真正的雪花，“瞧，砚台里的世界...... 他大爷的，开始下雪了。”

在这个世界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天骄大斗要开始了，滚出来。” 丐子的声音像把锈刀，劈开墨色穹顶。

燕临溪正以锁喉之势将神预按在墨色岩石上。最先松开手的是神预，他指尖从燕临溪胸口的开裂处滑落。燕临溪也将手从对方的肉里取出，放开了他的骨头。

跨出砚台的瞬间，阳光像热辣的耳光劈在脸上。

燕临溪踉跄着扶住廊柱，神预靠在他身侧，之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漫长而又荒诞的噩梦。他看檐角铜铃在微风中轻晃，铃舌撞击的清响里，飘来院角蔷薇的甜香。

太真实了，与无咎砚中永远弥漫的墨腥味截然不同。他转头看向神预，神预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与茫然，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神预你多大了？”丐子的目光在神预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发问。

“七十四。” 神预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快速回答。

丐子上下打量他的破衣烂衫，笑了，指腹敲了敲腰间的无咎砚，“正好，你们以血影楼的身份参加。”

他也不等神预和燕临溪发表什么意见，双手一挥，直接将两人丢进了马车里。

燕临溪跌进马车的瞬间，看见车辕旁立着的熟悉的幽灵马与马夫，眼睛一亮，指尖刚触到车窗，就听见丐子漫不经心的应允，“想要就送你，省得你天天惦记老子的坐骑。”

马与马夫也没有产生意见，丐子全当默认了。

神预的抱怨卡在喉咙里，他顿时就不高兴起来，撅着嘴往车厢角落缩了缩，青衫扫过积灰的踏脚凳，带起一小团尘埃，“老师偏心......我也想要这个。”

“偏心？” 丐子挑眉，随手抛了颗葡萄给神预。

神预接住用袖子擦葡萄，发现果子上还沾着酒液，显然是从自己刚才喝的坛子里拿的，丐子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你都这么大了，自己出去赚。”

神预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起来，“每次都这样……”

车窗外，垂杨的影子掠过幽灵马的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