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拉却像看穿了她的内心,语气比刚才还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照明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她一眼。
傀拉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不完美,我知道你经常犹豫、屈服于现实、犯过错误,也并不觉得自己值得被需要和喜爱。”
她的声音几乎温柔到了残酷的程度:“可那不妨碍我觉得,你是我生命中所见过的一切里,最值得我记住的。”
照明怔住了。
“你不需要达到某些标准,”傀拉说,“也不需要证明自己。”
她从仓内站了起来,走过来,把一侧面甲轻轻贴在仓壁上。她的手也贴在仓壁上,像是想要伸出隔绝外部的隔离仓,触碰到照明那样。
“我才不管你能发挥什么样的功能……你站在这里、活着、火种跳动着,就已经让我想要靠近。”
照明忽然忘记了之前想说什么。
取而代之的,她问道:“你为什么说这些话?”
“可能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有人看到了你。不是你具有的功能、自身的形态。就是你。”
“我看到了你,就像你看到了我那样。”
傀拉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一直那样呆呆地看着我,我会再说一遍。”
照明背过身去,她使劲眨了眨光学镜,悄悄抹去光学镜里渗出的镜头清洗液。
她的胸甲里火种欢欣地跳动,一股温暖涌动上来。有那么一刻,她沉浸在傀拉的话语中,相信她不仅仅是一个工具,有人真的看到了她。
傀拉看着她的方式让她忍不住幻想——她爱她。
虽然没有明说,虽然这一点一直被她们双方否认,但她多么想相信它,这让她感到恐惧。
随即她想到了黑骑士的话。
允许了这个在我控制之下的变量……体外的火种融合很可能会从中受益……
这就是黑骑士想要的,黑骑士会很高兴的。
这个想法冲淡了一切,温暖凝固冷却,变成某种令人恶心的东西。
我甚至不该和她说话。照明这样想道。
她稳住声音说:“如果你不是认真的话,你或许就不应该说这些。”
傀拉有点受伤地看了照明一眼,举手作投降状:“至少你现在芯情好多了吧?说起来,那个炸药今天也没来。我猜这可以成为你能够拥有好芯情的另一个因素?”
是啊,傀拉还不知道,炸药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被调去另一个项目了。”照明解释道。
傀拉盯着她的表情,发出一声近乎满足的哼笑:“这可能是最好的安排。”
照明抬起光学镜:“为什么?”
“拜托,照明。”傀拉耸耸肩,“他恨你。总是在别人面前贬低你、打压你。这种持续的敌意,不只会停留在相处问题上。他对我们来说都是危险的。”
“但他现在已经——”照明险些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停住了。
“已经?”傀拉捕捉到了照明的一时失言。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奇妙的预知感:“他死了,对吧?”
照明懊丧地从通风口呼出一口气体,承认了这一点。
傀拉轻描淡写道:“这也很正常。我的意思是,叛徒通常就会得到这种结局,不是吗?”
照明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然后,一阵强烈的违和感传来。
在逻辑电路反馈给她答案的一瞬间,照明心中警铃大作。
她没有告诉过傀拉,炸药死亡的原因。
她没有说过任何关于背叛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
那么……傀拉为什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