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年略一沉思,不敢隐瞒,俯在圣上耳边耳语几句,便听到圣上杯盏掷地之声。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上无一丝响动,连驱傩的鼓点也停了。
“北静王、北静王何在?”圣上急喊道。
至此刻,两人的手才如触电般彻底放开。
百里書起身快速走到近前,俯身行礼。
“神医上官明何在?”圣上急急问道。可他却忘了北静王不能言,伸长了脖子在等待百里書的回应。
百里書摇摇头表示不知。其实只要给他点儿时间,上官明在哪儿他定会查到。
群臣中一人应声上前,却是卢骏,跪拜道:“禀圣上,臣知道神医上官明的去向。”
“好好好!”圣上缓出一口气,继续吩咐道:“你速速携神医赶往诏王府。诏王要有个什么闪失,小心朕要你的命!”
神医上官明入诏王府,那定是诏王出事了。一时间四下皆是交头接耳。
圣上又急命松年领着一众太医院的御医们赶赴诏王府。
华珠在屏风那头早已听见,顾不得向皇后等众人行礼,便起身就往外跑去。
皇后也坐不住了,她就诏王这一个儿子了。忙转过屏风,却见圣上正拔出侍卫的佩刀,架在燕王的脖子上,恨道:“你,你,”说着瞪了明王一眼,“我老李家的宿命啊!你们就这么想要这个王位?不惜弑兄弑弟?”
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燕王砰砰砰的磕头,道:“此事,儿不知!阿爷冤枉儿臣了。”
“朕冤枉你?刚金吾卫来报,诏王长街遇袭,身中数刀,生死未卜!”圣上痛心疾首道。
皇后一听身中数刀,伤在儿身,疼在母心。人整个惊吓到,昏晕了过去。
众人又手忙脚乱的抬皇后回寝殿。
“阿爷,儿真是冤枉的。此事儿没做过!”燕王的头磕在地上都已泛出淤青。
“前车之鉴,你让朕怎么信你。大理寺卿何在,收押燕王、明王二人。诏王遇袭一事,不许包庇,三天内给朕一个答复。”
明王眼见圣上已是气急,忙辩驳道:“阿爷,二哥是有觊觎储君之位,可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并非二哥所为。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你们的阿爷是老了,但并不瞎。关你们禁闭才月余,朕还指望你们能知错悔改,竟是养虎为患!朕就你们三个儿子了,是不是想着,杀一个少一个,你,你就有机会做太子,做圣上!朕的好儿呐!朕且擦亮了眼睛看着,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弑君的种!”
萧妃听闻此,依旧神态清冷,没有半分回应。
郑妃忙跪爬到圣上身边去扯圣上的袍边,哭诉道:“圣上您向来是疼爱燕王的。燕王打小性子直,您知道的。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您就算砍了他的脑袋,他也是万万不敢作下的。”
“你住口!”圣上气急,狠狠一脚踹在了郑妃的胸口上。
郑妃哀呼一声,便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当着满朝文武、命妇娘子们,郑妃的老脸今日算是丢尽了。
怪不得圣上依仗李修缘,关键时候,李修缘的话就是圣上的一颗安心丸。
李修缘拜道:“禀圣上,太白星高悬苍穹,蒙尘却不曾遥坠。诏王福星高照,定能化险为夷。不若仪式照旧,权当为圣上、为诏王、为大唐驱邪,来年定能平平安安,一切顺遂。”
圣上轻闭眼眸,稳了稳心神,李修缘所说并无道理,便道:“那就依李博士所言,仪式照旧。”
大理寺卿还在那里左右为难,李修缘又请示圣上。圣上睨了他们几人几眼,道:“朕还是圣上,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得了话的大理寺卿,命人将燕王、明王带了下去。郑妃因挨了圣上一脚,默默垂泪,不敢多言。与萧妃二人退入屏风后。
至此,风波暂停,驱傩仪式的鼓点又合着节奏,砰砰砰的敲了起来。只是每个人的表情又都不似先前的喜庆,只默默地挨到仪式结束......
深夜,文德殿。
百里書自手袖下拿出颜娇偷偷塞给他的一方绣帕,上绣黄灿灿的小杏明显被谁咬了一口,露出了褐色的杏核。
百里書将绣帕捧在嘴边,轻轻亲吻了一下。满满的爱怜,不由笑得眼角含泪......
思绪中,那一年的杏子都熟透了,北静王府像个经过发酵的大蜜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杏子独有的香甜味。
颜娇这个小淘气,午休时分爬上院里最大的那棵杏树的枝头上,去摘熟的最红的、最甜的杏子。却一个不小心从枝头跌落。
好在晏楚师父眼疾手快的接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晏楚师父的漫骂声中,颜娇这个小贪吃鬼,将她护住的最大最红的那颗杏子攥在手里,悄悄的跑去了百里書的卧房。
卧房里,颜娇望着百里書熟睡的侧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当时的她一定觉得她给百里書的那个红迹斑斑的大杏子是最甜的,所以自己馋捞不着吃才这般咽口水的。
颜娇将那颗杏子放在百里書的枕边,带着些可惜的哀叹,小声嘀咕,“只可惜只能吃几天。”
午休后,百里書起,给城中的小童们讲过书,便带着他们一同摘杏子、晒杏干......
也是自那一年,百里書便有了年年晒杏干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