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上车前就感觉到了那股力量,但这一枚雕刻了一对翅膀的椭圆宝石戒指凑近了看,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沢田纲吉的注意力转向了戒指,他捏住这枚对他来说略大的戒指,仔细打量。
说归说,他并没有接过戒指。
“做梦见过是吧。”白兰没好气道。
“说不准呢。”
沢田纲吉懒洋洋地摊在坐垫里,好狗乖巧地趴在他的膝头哈气。
窗外的街景飞快的往后倒退,人们在准备为六月底的圣保罗节做准备,张灯结彩,各色鲜艳的彩带像网一样密布,硕大的稻穗雕塑被推向广场。
沢田纲吉沉默地看着游动的人流,突然说:“并盛在下雨。”
坐在副驾驶位的伊冯娜听到了他没头没尾的话,将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的笔记本调出天气查询,“是的,今年六月份的日本东京地区有连续降雨。”
伊冯娜并不知道为什么沢田纲吉要说这个话,但白兰懂他。
白兰的脸色冷了下来,似乎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别犯傻了,六月下雨很正常。”
白兰看沢田纲吉没有说话,他于狭小的空间内站起来,弓身掐住对方的下巴,冷笑道:“我知道,你讨厌你自己,你想死又死不掉,随便一点动静就引得老天都要为你下雨洗清犯罪痕迹——”
“不是——你别自以为是了好吗?这雨不是因为你下的,世界也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白兰紫罗兰般的瞳孔里倒映着无神的沢田纲吉,他看得真想给他来上一拳。
“听好了,”白兰深吸一口气,“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是我把你送走的,是我冒充你欺骗你和妈妈生活了最后的日子,是我杀了妈妈,好吗?”
“……在你看来,那天到底发生了。”沢田纲吉问。
“我不知道……”白兰咬牙切齿地说,他看起来痛恨如此无能的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怨恨,就像死去的是他自己的母亲。
——他嫉妒我。
——为什么?
沢田纲吉的心猛地一沉。
谁也没再开口,白兰眨间消失不见 。
——想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不想出现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他。在沢田纲吉的眼里,白兰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白兰是围墙上停息的野鸽,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是怎么样的人生下他,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总是一个人。
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沢田纲吉不想开口为难他。
沢田纲吉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
妈妈手指被热油烫伤了不会告诉爸爸,爸爸背着他爬树划伤小腿也不会告诉他和妈妈。
同学讨厌他不会告诉老师,老师看到他淋湿的画本也不会告诉妈妈。
这是一样的。又或者说,他分不清其中的感情,但是窘迫是他看得最清楚的情绪。
他想,白兰就算讨厌他也没关系,他还是想和白兰待在一起。
沢田纲吉摔倒的时候,被老师批评的时候,被全部同学窃窃议论的时候,没有人接话的时候,每一个瞬间都让他想逃走。
他那个时候还会做梦,经常会重复白日里难堪的糗事。
沢田同学,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柔声说。
他站起来,抱着大字书,汗如雨下。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老师——沢田同学刚刚睡着了!
有人大声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大家都在笑。
他盯着地面不说话。
磅——
沢田纲吉前一位的男孩从椅子上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