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叶子,不是叶子,是绿裙子的齐逐鹿挡在郁青面前,打断了她义无反顾地前行。
“灼灼怎么了?看呆了?”伯伯笑着,好心的为郁青解围。
祝芳岁的眼睛落到其他人身上,郁青揉一揉眉心。她未语先笑:“伯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看见高峤姐想到小时候不懂事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们今天的宴会,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是看着郁青和吴桢从小长大的。对她们的过往,这些人就算不清楚也有耳闻。
伯伯拍拍郁青的肩膀,“那都过去了。要不你现在去跟你高峤姐敬个酒,一笑泯恩仇算了。她还能真计较不成?”
“当然不会。”郁青笑笑,“不过我还是先去外面吹吹风。等下再来和您说话。”
伯伯挥挥手:“你去吧,也不用回来陪我。今天圣诞节,你们年轻人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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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刀似的割在脸上。郁青裹着一件裘皮大衣,白色的狐狸毛毛绒绒的贴在脸颊两边。她从口袋里摸出烟,含在嘴里咬破蓝莓味爆珠。
齐逐鹿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用后背挡住风给她把烟点燃。
郁青靠在酒店二楼阳台的大理石柱护栏边,吸了一口烟后听到齐逐鹿问:“郁青,你怎么了?从下午睡醒你就怪怪的。”
今晚没有星星。
月亮被霾笼罩不知去向。夜风里只有郁青的烟头闪着一点一点微弱的红光。
郁青把烟头在栏杆上按灭,另一手拉过齐逐鹿贴近自己。齐逐鹿的外套很薄,又站在风口,身体隐隐有些要冻僵的感觉。而郁青的身体很暖,甚至是发烫。
她揽住齐逐鹿的腰稍一收力,齐逐鹿便被她拉进怀里。她微微弯一点腰,口中薄荷蓝莓的味道送给齐逐鹿。
齐逐鹿对这突如其来的吻不明所以。郁青用的力气极大,与其说‘吻’,不如说‘咬’会更加准确。齐逐鹿踉跄着差点仰倒,郁青揽在她腰上的手接住她。
“郁……郁青。”齐逐鹿的双手按在郁青肩上,她艰难的在唇与唇的缝隙中挤出几个音来。
郁青停了下来。
她的额头抵住齐逐鹿的额头,说:“我下午梦到她了。”
齐逐鹿的嘴唇被郁青亲的发麻。她不敢去碰,心跟着郁青的话和嘴唇一起发麻。
“她说我养了小猫就不要她了。我说没有,没有。我一直在解释,她不听我的解释。”
梦里的祝芳岁单薄的黑色长袖长裤,赤脚蹬着一双黑色的绒面拖鞋。那是好多年前的大年三十,她肺炎发烧,郁青匆匆赶过去照顾她时她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个。我明明已经不喜欢她了,但是梦里哭得好伤心。梦醒的时候我看见你站在床边看着我,我觉得好对不起——”
齐逐鹿按在郁青肩上的双手不自觉用力,“对不起什么?”
郁青闭上眼睛。
她的话在嘴里绕了又绕,最后顺着残留的蓝莓味一起回到肚子里。
“我还喜欢她的那一年。她问我如果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还会不会喜欢她。我说会。那时候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不喜欢她,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喜欢她。”
郁青仰起头。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眼珠在眼皮下转了几转,要掉下的眼泪被收了起来,“但我现在不喜欢她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刚才看见她的时候,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在想她会不会也很奇怪,我是怎么会不喜欢她的呢?”
齐逐鹿垂下眼皮。郁青身上白绒绒的狐狸毛随着风蹭到她的脸上。她没有办法回答郁青的问题。郁青更像是在自我诘问。她在一个怪圈子里钻了牛角尖。
而比起意识到郁青在钻牛角尖,让齐逐鹿的心脏发麻,难以回答的原因是齐逐鹿在刚才发现自己不愿意听到从郁青嘴里说出的祝芳岁的名字,是她害怕听到郁青真正的梦,是她在郁青说出过往喜欢祝芳岁的事情时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反应。
‘啊,我真的爱她。’
齐逐鹿把脸埋进郁青的肩膀,‘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