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新社。仲春之月,玄鸟至。春光明媚,惠风和畅,几只燕子嘴衔新泥飞入金门绣户,在屋檐下忙碌着筑巢安家。
屋檐之下,一身着大红婚服的女子撩开红色头纱,驻足转身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写着“谢府”二字的金漆匾额。谢府大院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欢送谢家嫡女谢三秋出嫁。
“小娘子,快走吧,莫要误了吉时。”一穿红戴绿的婆子推了推谢三秋,催促道。
谢三秋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放下头纱,步伐果断的上了轿子。
“起轿~”随着老婆子尖利的嗓音,唢呐声起,迎亲队伍热闹喧天的从谢府门前出发。队伍随行之处,人流自觉分开退到马路两侧,留出中间宽敞的道路供迎接队伍行进,而队伍之首并无新郎身影,唯有几个身着程府家服的家奴在前领路。
“这谢府竟真将女儿嫁过去了啊。”
“谢家真够无情的啊,妾室毒死正妻,占了人家的嫁妆,如今又将女儿朝火坑推。啧,谢家和程家还真是门当户对。”
“只是可怜这谢小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唉!造孽啊。”
人群中,有人感慨,有人旁观,有人惋惜。忽然,一声不和谐的惊疑声从队伍前端响起:“衙役怎么把队伍拦下了?!”
马路中,一队带刀官差气势汹汹迎面而来,威风凛凛的逼停迎亲队伍。队伍骤然停下,为首一位年纪较长管家打扮的男子前向一步,对着面前一队衙役躬身作辑道:“几位差爷,今日是我家公子大喜之日,能否行个方便,让新娘先行。”说着,那人就从袖里掏出一袋银子,塞给为首的衙役。
为首衙役冷眼瞧了他一眼,未有动作,而是看着路中花轿高声问道:“轿中坐的可是谢家长女谢三秋?”
谢三秋早已扔下头纱,撩起轿帘,回道:“正是小女。”
“沈大人今日受理谢小姐的诉状,派我等来接谢小姐前往府衙问话。”
“有劳诸位跑这一趟。”谢三秋微微弯了弯嘴角,欲要从轿中出来。然而其身旁婆子立即伸手去拦,陪笑道:“今日是程三郎与谢小姐大喜之日,吉日快到了,差爷们先去喝杯喜酒,即使要问话,也等礼成之日再去。”
为首衙役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到花轿前,抽剑指向那婆子,冷声道:“你敢阻拦大人办案?”
那婆子吓的脸煞白,连退了几步,不敢出声。正此时,先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道:“差爷这是何意?古人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大人有何紧要事要在今日问话?我们老爷夫人都在家中等着新人拜堂,差爷若是肯通融一下,老爷必会好好感谢差爷的。”
“这话你去给沈大人说去,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大人说了,一刻钟内必须把谢小姐带去。时辰不多了,你们若是再阻拦我等办案,我等只能动手了。”那衙役说着,朝身后一挥手,高声道:“若有人阻拦办案,无论是谁,先绑了再说。”
“你敢!”那管家再也维持不了好脸面,指着衙役吼道,“得罪了我们老爷你们都别想….啊—”管家还未说完,就被衙役一脚踹了去,翻到在地,捂着胸口哀嚎。程家下人纷纷去扶倒在地上的管家。
那衙役又冷声喊道:“妨碍公务者,一律押入牢中。”说完,又对谢三秋道:“谢小姐,请随我等前往府衙,沈大人已等候多时了。”立时有几个衙役上前,左右护在三秋两侧。谢三秋下了轿子,那管家爬起来,又要上前理论,然那衙役冷看了他一眼道:“前去接程老爷谢老爷的人已经去了,有什么话上了公堂自有分晓。”
衙役带着谢三秋步行前往并州府衙,围观人群早已炸开了锅,人声鼎沸乱成一团,各种猜测漫天飞,脚步却一致的紧紧跟着衙役,有聪明者已经快步跑去了府衙抢占位置。
“怎么回事?结婚怎能结到公堂上了?”
“谢家程家两家怎么都来了?今日这是要审什么?”
“哎,谢小姐身边的那俩少年是不是之前审程容止时的那两位?”
“还真是,这是要搞什么?”
……
府衙门口乌泱泱的挤满了人,人声如炸了的锅,沸腾不止。堂内,除谢三秋,谢秉钧,程老爷之外,追风严知行两人也在,两人威风凛凛的站在三秋身侧。谢秉钧程老爷两人脸上沉稳的脸上透出迷茫,但迷茫之中更多的是抑制不止愤怒。
啪一声,惊堂木落下,围观人群的议论声弱了下去,众人垫着脚的探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堂。
程老爷随意做了一辑,道:“大人,不知召我们来是有何事?今日是我程谢两家大喜之日,小人府中更是有贵客在等,大人若是有话要问还请快些问,也好让新人回去完礼。”
沈确端坐堂前,左手拿着一张诉纸,道:“本府收到谢小姐诉状,请求撤销与程容止的婚约。”
话落,刚刚弱了下去的人声顿又沸腾起来,比之更甚,沈确连拍了几次惊堂木才将喧闹压下去。
谢秉钧立即道:“大人,这必是搞错了!我从未提交过取消婚约的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