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柠檬汁加上火锅底料再混合着风油精滴进眼睛里似的,又酸又疼又刺激,她都快疼瞎了——虽然本来就瞎,殷梅还以为她在玩伤感。
“哎呀!怎么不早说,我去叫医生啊,你先忍一忍好不好?”殷梅着急忙慌走出去。
沈明眈终于抽出手,能自由地给自己擦眼泪。她的手背上沾满了生理性泪水,下意识在床头柜摸纸巾,却摸了个空。
再次抬起手,沈明眈还没摸到床头柜,几张柔软的纸巾就被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呆呆地握着纸巾擦脸,下意识开口:“谢谢。”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周闻时。
沈明眈把纸团成一团捏在手心,故意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我的眼吗?”
周闻时没回答,沈明眈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有些忐忑,摸不准他的想法。
“什么意思?连话都不跟我说了吗?周闻时你可真厉害!”
“不……”
周闻时刚发出一个音节,沈明眈就像找到了底气似的直接打断他:“不什么不?分手不是你提的?单方面冷战不是你干的?”
“周闻时!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就算不相信自己,你也不相信我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让你坚定选择对吗?”
沈明眈说着说着情绪也上来了:“就连现在你都不愿意摘掉你的助听器和我正面交流吗?看着我什么都看不见的着急样子你很得意吗?不是你说的要做我的眼睛吗?为什么不摘?”
沈明眈把手里轻飘飘的纸团扔出去,也不知道扔没扔到周闻时,反正心里解气了就行。
“沈明眈。”周闻时终于开口了。
他伸出手捧住沈明眈的手腕,把她的双手缓缓抬起来,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对不起,你说慢点,我来不及读你的唇。”
沈明眈感受着他的体温,在他的道歉声里手指轻动,来回摩挲着周闻时空空如也的耳廓。
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戴助听器。
“什么情况?”沈明眈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他双耳,“你没有戴助听器?”
“可是我也没有拿盲杖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见了?而且我的眼睛很疼,它是不是彻底坏了?”
沈明眈坐起身,收回颤抖的手在自己刺痛流泪的眼睛上抚摸几下,又摸出几滴眼泪。
周闻时又抽了几张纸,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轻柔地把纸巾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来回擦拭。
“明眈,你别急。”他声音轻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对不起,我现在听不见,但我大概能猜到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又担心痛感消失了?别怕,可能和你的盲杖有关系。我到的时候它已经断了,我把它收好了,等你养好伤了我们再想办法。”
沈明眈听着他安抚的话语,突然一阵委屈。
“你抱抱我,”她撇撇嘴,“抱抱我我就原谅你。”
周闻时坐在床边,揽着沈明眈的肩膀把人拢在怀里,空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背,拍得沈明眈昏昏欲睡。
“咳!”
门口传来响亮的咳嗽声,沈明眈赶紧回神,从周闻时怀里钻出来。
坏了啊,他俩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根本察觉不到门外有人靠近。要是永远都这样,他们岂不是要经常面临尴尬了吗?
沈明眈心虚地摸摸鼻子不说话,戳着周闻时的腰让他往边上去去,暂时避个嫌。
“明眈,医生来了,你跟医生说说哪里不舒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殷梅这才进来,对着沈明眈轻声细语。
“我就是刚刚眼睛特别酸疼,一睁开就流眼泪,现在好了一点但还是疼,别的没什么感觉了。”沈明眈看向声音来源,描述自己的眼睛状况。
陌生的中年女声说:“我们目前没发现你的眼部有什么问题,但你是后脑勺着地,虽然摔得不严重但也存在伤到脑部的可能性。眼睛疼也有可能是伤到神经了,所以建议你再观察几天,看具体情况怎么发展。”
“哦哦……”沈明眈对着医生点点头,知道这是要住院的意思了。
“但是,”沈明眈犹豫着开口,“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呃……畏光?要不你们把窗帘拉上?”
殷梅闻言,赶紧跑到窗边“哗”一下把窗帘拉起来,病房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暗。
她瞄了一眼盯着沈明眈的周闻时,本来觉得他眼里没活,但看看他空空如也的耳朵,还是没计较。
沈明眈眨巴两下眼睛,果然觉得舒服了一些,点点头说:“这样确实会好一点。”
“但是,”医生不解地说,“你不是全盲吗?为什么现在会畏光?”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明眈和殷梅纷纷抬头看向医生,注视着医生唇语的周闻时则面色惊讶地看向沈明眈。
沈明眈在众人的注视下慢半拍地说:“对啊……我怎么,突然有光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