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明白,师父也听见了这些话,可看师父的神情,却未受一丝影响。
师父和覃宁州……
“阿则。”
唐悲的声音将宿则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父。”
“你跟我来。”
宿则跟随唐悲穿越恭贺的人群,转过几个弯,来到了位于长明宗宗门正院右侧的一处高台。
在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宗门的任意角落。每个人都沉浸在今日的喜悦中。
“你在凡界之时,是中州皇子,本有机会问鼎皇位,是我把你带回了长明宗。”
“为臣者,为国;为君王,为民;为弟子,为宗。”
唐悲听着身后响起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宁州托我照顾他唯一的弟子,若将她收为门徒,随云宗将失去根基。与你结为道侣,日后她可借助长明宗之力,逐步扩张宗门,这是最为稳妥的安排。”
宿则默然不语。
“你不想问我,为何在众多长明弟子中,独选了你?”
宿则依旧沉默。
唐悲转身,注视着一言不发的宿则。
“阿则,我没有办法了。”
画面模糊,他从喧闹的场景中抽离,清晰之后,他站在了满院喜气的庭院中,四周烛光摇曳,映照出一片辉煌,而在这片灯火阑珊之中,不远处传来同门弟子欢声笑语的回响。
宿则缓缓转身,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戚月。
今日的戚月,一身红衣,墨色的长发优雅地盘起,头上佩戴的发簪与衣衫交相辉映。似乎感受到了宿则的注视,戚月轻轻侧首,月光在她的脸上洒下淡淡光晕,使得她的容颜更显清丽脱俗。
“我喜欢她。”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宿则心中响起,他跟随那个声音,不由自主地呢喃出这句话。
我喜欢她。
是的。
确定了心意的宿则内心深处涌出欢喜,他迫切而又从容地向戚月走去,待到在她身前站定,宿则刚要开口。
“噗呲——”
奇怪,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宿则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望去,只见一截纤细的手臂出现在自己面前。
“噗呲——”
眼前的人抽出插入宿则胸腔的匕首,鲜血瞬时喷出,宿则踉跄后退一步,颓然倒地。
戚月将匕首扔掉,叮当一声脆响,匕首摔在了宿则脚边,在月光的照射下,匕首上面的血颜色逐渐变黑。
宿则顺着手臂往上,迎上了戚月那张冰冷无情的脸。
“……你要杀我?”
宿则闭上眼睛,急促喘息,几瞬之后,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戚月伸向他胸膛的那只手。
“你要杀我!”
宿则没有听见戚月的回答,他感觉到鲜血在流失,浑身开始寒冷,甚至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恍惚之中他听见远处变得沸腾,看见戚月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掌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胸膛。
意识消散之际,他听到了耳边响起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
摇晃的烛火渐渐归于平静。
宿则睁开眼,低下头,看着放置在身侧的配剑。
通体莹白的剑身寒气逼人,他伸出手,摸着剑柄处刻着的“万觉”二字。
自再次醒来,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过以前的事情了。
宿则抬起手轻按自己的胸膛,感受着手掌处传来的跳动,他轻声呢喃。
“你为什么,要杀掉我呢?”
“咚咚——”
窗边传来的声音细微而急促,虽然响动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突兀。
宿则走至窗边,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入室内,夜幕低垂,窗外的街道上悄无一人,他微微低头,只见窗沿上栖息着一只小鸟。
鸟儿似有所察,振翅向他飞来。宿则伸出手掌,接住了它。
仔细观察下才发现,眼前的小鸟身上布满了复杂的花纹。它并不是一只真的小鸟,而是符鸟。
符鸟的目光与宿则相遇,转瞬间,身上的花纹烟消云散,它振翅高飞,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张轻飘飘的纸条,缓缓飘落至宿则的手中。
他轻轻展开纸条,字迹清晰而有力。
“丑时三刻,南侧十里外竹林相见,有要事相商。”
阅读完毕后,纸条瞬时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宿则站在窗边,向南望去,浓重如墨的夜色中,竹林若隐若现。
他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关上了窗户。
一刻钟后,窗户再次打开,宿则翻窗而下,无声落地。
他站直身体,轻轻拍去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南方的夜色中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