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刺杀一事,云昭昭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其实也怪不得霍婕妤如此怒气冲冲地来找她,任谁面对这种情况,都无法维持冷静与理性。
她的双腿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力气一般,踩在冷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像是陷进了棉花里,软绵绵的。
她自然知道云琛就算再也有野心,也不可能让手下人做出刺杀赵昶这等自爆般的行径。
她知道的,朝堂上那些精于算计的老家伙们自然也知道。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家有没有心弑君也不重要了,只要随便有人惊动御驾,且打着云家的旗号,哪怕他是阿猫阿狗,背后是李家王家,最后的罪名肯定也会算在云家的头上。
霍婕妤见她木木地靠在椅子上,半晌也不说话,忍不住冷笑一声嘲讽道:“呵,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不去自首吗,现在终于怕了?”
“霍婕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陛下铁了心要除掉我云家,我这个时候去自首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云昭昭终于爆发了。
之前霍婕妤的无礼,霍婕妤的冤枉,她通通都忍了。
就像她从进宫第一天开始,秋儿的死,纯容华的死,再到逐月的死……这么多人的死都与她有关,她也忍了。
结果她的一忍再忍,换来的只是他人的步步紧逼。
书里云贵妃的结局,云家的结局,她的人生,似乎永远都不可以改变了,永远也不受她左右。
她胸口仿佛有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堵得她动弹不得,让她恨不得拼尽所有去推动它、撞开它、砸碎它。
她刚才的嘶吼声很大,一旁的霍婕妤明显被她突然的情绪吓得一愣,外面流霜与玉绯等人也闻声赶来。
“小姐,怎么了?”流霜紧张道。
她的声音将云昭昭拉回了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转而对霍婕妤说:
“霍姐姐,你放心……我会让霍侍郎官复原职,会救你们所有人。我不敢向你保证,但,我会尽力。你请回吧。”
说罢她揉了揉太阳穴,吩咐玉绯道:“玉绯,送客。”
霍婕妤还想说什么,但云昭昭却已经起身进了内殿,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玉绯在一旁搓着小手,面上挂着讨好的笑,紧张细细地说:“婕妤主子,奴婢送你?”
霍婕妤气得冷哼一声,理也不理玉绯,头也不回地带着随行而来的宫女往门口走去。
云昭昭回到寝殿里,一头倒在榻上,像是一只砧板上摊开的咸鱼一样,一动不动的。
流霜知她心情不好,想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她在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以后,到现在也又急又怕,更别说云昭昭了。
正在这时,玉绯又像之前一样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殿内,只是与上一次不同,这回她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喜色。
“娘娘,娘娘!好消息啊,奴婢刚刚送霍婕妤到门口,发现值守的禁军都撤了!咱们自由了!”
玉绯雀跃地说完,却发现主子仍然木呆呆地躺在榻上,两眼空洞无神地盯着头顶的软烟罗帐子,似乎对她刚才的话充耳不闻。
她还想开口,结果流霜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道:“娘娘心情不好,你别吵着她,回去干活去。”
玉绯这几日被关得身上快要长蘑菇了,好不容易得了能出门的机会,正想着去找自己宫里的小姐妹叙叙旧呢,话都到了嘴边,也只好失望地咽了下去。
她没再指望能获得主子的批准,只能怏怏地退下。
可这时,云昭昭却开口叫住了她。
“玉绯,你刚才说门口的禁军都撤了,怎么一回事?”云昭昭边说边坐起身,刚才脸上的颓丧早已荡然无存。
玉绯兴冲冲地答道:“真的都撤了,不信主子去看。听说是武安侯下的命令。”
“武安侯?怎么会是他?”
云昭昭难以置信,周徵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撤掉了昭阳殿的守卫?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更要防止她对赵昶采取报复吗?
“真的是他,是御马监的人来传话的。”玉绯道。
云昭昭不再怀疑,她对玉绯道:“你下去歇着吧,去别的宫小心点儿,别闯了祸。”
说完她又一脸严肃地吩咐流霜:“走!马上跟我去一趟宫正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