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心的话语呢喃在耳边,白止止只觉涓涓暖意流进了心底,躁动的情绪很快便被冲刷干净,整个人也随之软了下来。
他不自觉地埋头,轻轻嗅着炎临微末身上温和的气息,再开口时,声色也如同沾染了热度,不再那么寒气逼人,拒人千里。
“我还能喊你末渣渣吗?”
炎临微末听出话里央求的情愫,笑着应他:“依你。”
白止止心下一喜,顿时像个得到许可的孩子,转而便忘了炎临微末骗他的事,仅以平躺的姿势打量过漆黑的身周,略显慌张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话音刚落,不等炎临微末开口,白止止已将手从炎临微末穿着的衣服里撤出来,抻着胳膊在四周扪索了好一会儿,才大抵弄清楚了目前的处境。
炎临微末生怕他冻着,忙牵回他的手重新裹进自己怀里,简单地解释说:“涌进入口的积雪导致地道发生了坍塌,不过我们比较幸运,这些塌落的碎石不仅挡住了雪潮,还留给了我们栖身的空隙,否则咱俩早就被埋在雪下了。”
空间狭隘,收回手的白止止不敢乱动,又看不到周遭的一切,越发依赖地抱紧炎临微末,只不过当他双手再次抚上炎临微末腰背时,后者仍像承受不住似的,隐忍地颤抖了一下。
暖过来的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白止止这才发觉摸了一把湿腻的东西,他缓缓将手凑近鼻前,危险的血腥味瞬间激荡过他心神,惊慌之下,他有些喘不上气,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呼吸。
“你……你受伤了!你为我医手伤的药呢?我可以帮你上药……”
白止止紧张炎临微末的伤情,双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竟无来由地摩挲在对方胸膛,就好像能在这里掏出灵丹妙药似的。
听着白止止的心跳一声盖过一声,炎临微末虽已疲惫到极致,仍勉强扯动嘴角,强装淡定地开口:“那瓶药,我不小心弄丢了,不过是皮外伤,不碍事……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暂时被困在了地道里,等我恢复了元炁,就带你冲出去。”
白止止目及之处皆是冰冷的黑暗,他自然看不到炎临微末苍白的脸色,但他手上的血渍已经无声地提醒他,这个暖着他的人肯定伤的不轻。
会是那时候受的伤吗?白止止依着炎临微末方才说过的幸运经历,依稀回想起急雪灌进入口的一瞬间,有一个比雪潮快一步进入地道的人一下子抱住了他,现在看来,这个为他挡住冲击并救下他的人就是炎临微末。
原来他所经历的“幸运”,不过是炎临微末于生死关头护住他,并且用身躯替他挡住了砸落的碎石,竭力为他争得了这片栖身的空间,这才让他这个不幸的人获得了生机。
可当时那般恐怖的冲击力,腰背一旦撞击上崩塌的坚石,怎么可能不会受伤!
想到这些,白止止再难维持虚设在他与炎临微末之间的嫌隙,一个情急所迫的念头催促着他移动双手,放在了自己衣领处。
伤口的痛楚仍在不停地麻痹着神经,但炎临微末知道白止止害怕,所以始终不肯阖上沉重的眼帘,他一看白止止长久不出声,不禁忧忡问:“怎么了?我有碰到你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吗?”
炎临微末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深知白止止的品性,若不是此处寒气逼人,清心寡欲的白少爷定然受不了他们现下这般耳鬓厮磨的姿势。
无奈这些碎石堵住了周围的空间,他们现下的栖身之所就好比一口石砌的棺材,就算他俩想换个姿势,条件也不允许啊。
然而不知白止止在捣鼓什么,等炎临微末又嘘寒问暖了好几句,他才下定决心似的,短舒一口气后道:“末渣渣,你,你别抱我这么紧……”
他音色着急,炎临微末不加思量,连忙释开手,甚至不顾腰背上的伤口,艰难地支起身,在两人之间撑起一掌宽的空隙。
可是下一刻,这空隙便坍塌了。不过不是因为炎临微末撑不住了,而是环抱上他后背的白止止亲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背部突然被施压,炎临微末无意间跌落在白止止身上,别样的触感转瞬惊得他手足无措,说话都有些磕巴:“止……止止,你,你怎么把衣服脱了?”
白止止小心翼翼地将叠好的白缎睡衣系在炎临微末腰间,并认真地打了个节,虽然墨色掩饰住他红烫的面色,但他也不敢抬眸,只飘忽着羞赧的眼神嗫嚅道:“我,我想用衣服给你包扎伤口,止血……”
炎临微末受宠若惊,眸光微动,撕开黑暗端详着身下人,看到或羞或冷而忍不住打抖的白止止,他心疼之下,忙去解系好的睡衣:“我命硬,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无碍,你快穿好衣服,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身子。”
白止止摸黑拦住他的手,急道:“我不冷,你别乱动,小心伤口……唔啊!!”
话没说完,身下的地面突生异变!
白止止不清楚这大地怎么就能脱离重力还直竖了起来,他惊呼一声,慌乱之下又钻进炎临微末怀里,紧闭着眼睛等待异动带来的结果。
然而紧随其后的并不是山崩地裂,也不见魑魅魍魉,身周唯有凛冽的寒风呜咽而过,留下簌簌的雪花。
下雪了?可地下三尺怎么会下雪呢?
白止止眨了眨沾染霜雪的睫羽,揪着炎临微末的衣服藏住下半张脸,然后谨慎地转动点漆的眼珠,仔细瞧了瞧身侧。
只见如磐的夜幕下,清一色的素白绵延百里,凛光闪闪的幽谷也阻碍不住皑皑琼羽堕入人间,好似千军万马从天而降,呼啸奔腾。
这般声势浩大的暴雪抽在身上就一个字——疼!
“我们出来了?”彻骨的痛感不似虚幻,但场景转换的太过突然,白止止一时难分是真是梦,仰头看向护紧他的人。
这时的炎临微末不知看到了什么,紧绷的下颌线稍稍舒缓些,抿起的唇角旁隐隐揉开释然的笑意。
白止止依着炎临微末的目光,转头看了眼背后,结果正对上金仁那张醉红的老脸。
“这不是额~嗝!”金仁吃惊地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璧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等仔细打量过眼前灰头土脸的男子,忽地大喊道,“这不是老白家的止止嘛!”
白止止同样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大眼,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金,金仙师……”
说起白少爷与金大仁的师生缘分还得追溯到三年前,那时的御仙盟白盟主仍在乐此不疲的发掘自己儿子的天赋,无奈白止止虽有灵脉,却根本没有修仙的天分,甚至连最基础的符篆都驾驭不了,唯一有天赋的地方就是梦游,而且梦游时一路畅通无阻,从来不会撞墙,白盟主见状,便误以为白止止是难得的空间驾驭天才,于是亲自前往逐月仙郡,诚邀天乾奇门的掌门人回御仙盟一聚,顺道点拨他那“天才”儿子参透奇门遁甲术。
白止止深谙自个儿老爹苦心,便顶着脑残八级的头衔开始了与金仁学法术的日子,结果一月后,白氏庄苑酒窖里的好酒佳酿不但少了大半,就连梦游时从不撞墙的白止止也因醉酒撞伤了脑袋,昏睡了整整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