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破晓时分,晨雾还未散尽,秦伶梦便已收拾停当。
她临时研习古体字,挥毫泼墨间,一方崭新的牌匾已然完成,墨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冯茂凑近端详牌匾上的字迹,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欣喜:“我家伶梦,当真是青出于蓝!这字都能去书院当先生了!”
秦伶梦闻言,赧然一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可别打趣我了,难不成让我教学生烧四书五经?”
说罢,她利落地将牌匾收好,登上吱呀作响的驴车。
冯茂立在车辕旁,目光满是不舍,絮絮叮嘱道:“伶梦,商贾之路艰辛,在外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娘!还有若女,你是兄长,定要护好妹妹周全。”
“瞧你这啰嗦劲儿!不过是去城里一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秦兰茹嗔怪地剜了丈夫一眼,冯茂讪讪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若女一坐上车,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嘿嘿嘿嘿……”
秦伶梦挑眉,投去疑惑的目光:“你一个人傻笑什么?”
若女直起身子,神色颇为得意:“妹妹你不懂!黎阳城里名门闺秀如云,说不定我此番就能邂逅意中人!”
秦伶梦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语带调侃:“怎么,你下面的伤都不疼了,还有闲心四处晃悠?”
“痛才好!”
若女晃了晃脑袋,眼中闪过狡黠:“这般羸弱模样,最能激起姑娘们的怜惜之情,你且瞧好吧!”
全然不顾秦兰茹嫌弃的目光,自顾自地整理起衣衫。
待驴车驶入黎阳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街道上车水马龙,吆喝声、马蹄声交织成曲;雕梁画栋的楼阁飞檐斗拱,处处透着古雅韵味。
秦伶梦望着这充满烟火气的盛景,难掩眼中的兴奋,轻声问道:“娘,还没到吗?”
“城西远着呢,莫要心急。”秦兰茹轻声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驴车终于停在城西。
与城中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偏僻冷清,店铺寥寥无几。
目之所及,那片计划开店的空地,竟比家中的鸡窝大不了多少。
若女踮着脚四下打量,眉头拧成个疙瘩:“这巴掌大的地,怕是连咱家鸡窝都比不上!”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
秦兰茹双臂抱胸,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乡下地贱,鸡群又多,鸡窝自然宽敞些。”
“可这荒僻之地,啥都没有,能有啥生意?”
若女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秦伶梦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轻叹一声:“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她利落地挽起袖口,将牌匾端正地立在路口显眼处,又把犁耙、锄头擦拭干净,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
“各位路过的看官,瞧一瞧嘞!”
她扬起笑脸,声音清脆地吆喝起来。
这时,一位衣着考究的妇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摊位:“你这摊子卖些什么物件?”
秦伶梦赶忙迎上去,笑意盈盈道:“夫人,我们这儿能让您体验耕作之乐……”
话未说完,妇人已皱着眉转身离去,嘴里还嘟囔着:“莫不是疯了,谁花钱买罪受去田里折腾?”
若女见状,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满脸丧气:“早说了白费功夫!这连人影都见不着的地儿,还不如趁早回家歇着。”
秦伶梦轻轻蹙起眉,眼眶微微泛红,神情满是委屈。
一旁的秦兰茹见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做生意本就不是易事,这怎能怪你呢,你在这守着,我出去吆喝看有没有生意。”
而此时,若女正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专注地盯着地上爬行的蚂蚁。
心中烦闷不已,想着出去逛逛散散心,却又辨不清方向,只能原地生闷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驾!”随着一声吆喝,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骑着马疾驰而来。
这条乡间小路本就狭窄,而若女又恰好蹲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让一下!”
女子高声呼喊。
若女却误以为对方不是在喊自己,依旧自顾自地盯着蚂蚁,没有任何反应。
“喂!谁家的小郎君!怎的挡在路中间?”
女子勒住缰绳,语气中满是不耐。
秦伶梦远远望见,心中一惊——在这地界,能骑马出行的,必定不是寻常人家!
她急忙迈步,想要上前将若女拉到一旁。
可若女刚站起身,许是长期营养不良,还未看清骑马女子的面容,便眼前一黑,直直地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