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人东躲西藏地溜回府,已经接近寅时。
黄清建议将齐微安置在她那儿,但姬瑢考虑到那里离外头近,怕齐微偷偷溜走,坚持带她回了住处。
齐微饿了一天,也逃了一天,此时已困得睁不开眼,任由姬瑢拖着走。姬瑢将她安排到卧房对面的正房里,只要齐微有异动,她能立马察觉。
床上人没心没肺地沾枕头就着,姬瑢打个哈欠,回屋弄了点冷水简单洗漱。刚褪下外衫准备就寝,就见怀里掉下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地上落了几块指甲大小的酥皮。
黑市中强压下的怒火又冒了满头,衣服往桌上一摔,她穿着里衣便冲了出去。
齐微正睡得迷糊,忽的听见砰的一声。
逃生的本能快过一切,等她反应过来,脚已经踩到窗沿上,背后姬瑢正扯着她的领子。
误会一场,她大松一口气,收脚站好,刚要开口,便觉双手一沉,姬瑢已为她两手拷上条胳膊粗的铁链。
齐微跳开一步,铁链叮当作响,“你干什么!”
姬瑢冷笑道:“想解开?等找回银锁再说。”
齐微惊道:“找不回怎么办?”
“找不回?”姬瑢恶狠狠回道,“你就等着留下当长工吧!”
言罢,摔门而去。
深夜沉寂静谧,只有断断续续的蝉鸣。
齐微睡得正香时被叫醒,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不足以思考任何事情,只在原地发愣两下,便抱着铁链躺回床上睡去了。
夏日天光来得早,没多时夜空便褪了色彩。
昨夜折腾太晚,姬瑢实在不愿意起。想到母亲曾说,熬夜会让人变傻,于是心安理得地便翻身接着睡。
不料也有人在这个点醒来。
齐微急冲冲到她床边,叫道:“谁把我锁上了!”
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姬瑢开口,嗓音沙哑轻盈,好像落在地上的沙砾,“……我锁的。”
音量小到齐微几乎没有听见,她蹲下身,下巴凑到枕边,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姬瑢:……
一把推开凑近的脑袋,姬瑢翻身向内,用寝衣蒙住头。
阿娘说的对,熬夜人真的会变傻。
“我想起来了。”齐微摇动双手,刻意凑到姬瑢耳边,铁链叮当不停,“快给我解开。”
姬瑢往床里蠕动几下,伸手捂住耳朵,却架不住齐微不停歇的骚扰,终于忍无可忍,一步下床,提溜着领子将人丢了出去。
齐微踢一脚木门,里头已锁上,木门只晃动了几下。她顿觉无趣,拖着脚走几步,一屁股坐到屋外的石阶上。
铁链一环扣一环,表面已覆上一层深色的锈。齐微对着石阶使劲摔几下,连发几声脆响,仔细一看,铁链毫发未损,连点渣子都没掉。
她又挑出一处锈迹重的位置,抵在石阶棱上使劲磨。石阶粗糙,棱上看着平直,实际上坑坑洼洼,几圈下来震得手麻。铁链上的锈迹倒是淡了不少,露出几道亮银色的痕迹。可若真要磨断,弄到天黑都做不到。
仰面哀嚎一声,齐微一半是故意想吵着姬瑢,一半是真难受。她目光在院里转一圈,最后落在一旁的石锁上。
姬瑢想来常在院里练功,边上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齐微跑到石锁跟前,大致比划两下,找准位置,双手举起石锁砸到铁链上。可惜铁链不长,石锁又太重,她只能弯着腰,将铁链拨到石锁底下,举起不到两寸高砸下,否则铁链贴不上地便受不到力,石锁一砸光拽得手腕疼。
没弄几下,齐微鼻尖已渗出汗水,铁链只受了点皮外伤。
推开石锁,齐微抽出一杆长枪,将枪尖怼入一个锁环里,枪杆在下,用力朝地上墩,企图将锁环撑坏。长枪直竖着比她高一头多,她只能伸直胳膊举着手用力,跟着长枪一起蹦哒。
“别白费力气了。”
姬瑢已穿好衣服,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
齐微停下动作,丢开长枪,仔细看那锁环有无变化,却只见**磨出了两道亮色,挫败地叹了口气。
辰时将尽,两个人都饿着肚子。齐微折腾了半天,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叫起来。
姬瑢拽上她,“吃饭。”
不知为何,姬瑢总爱扯她的领子,这领子都快扯成兜帽了。
脚钉在原地,任由衣服撕扯到变形,齐微抗议道:“链子太重,我走不动!”
姬瑢转过身,纳罕道:“练武之人连这点重量都受不了?”
她草草打量一眼,见齐微细胳膊细腿的,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模样,衬得铁链都更显粗壮,看着确实怪可怜的,便放开手里的衣领,改作拉着铁链走,分担一部分重量,“走。”
哪想齐微又不满意了,挣扎着叫道:“干什么干什么,你遛狗呢!”
姬瑢教她逗笑,回道:“谁家遛狗让狗走后头……”
话刚一出,她笑不出来了。